“就是被烧的票,费之源的票多,也应该杨瑞祥当选。这也是对费之源烧票箱的一种惩罚。我问你,他为什么要烧票箱?还不是看到自己要落选了,才做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是他早有预谋的,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就应该按照杨格乾的这个方法推算!”这是二组组长杨三万说的话,杨三万和杨格乾的年龄相当,三十三岁。杨家岭百分之七十都姓杨。
“我们不同意重选。”选民中也有人这样喊道:“我们是选举来了,现在这算是什么?是选举吗?是民主吗?烧票箱,这是对人民的民主权利无肆地践踏!是对人民的选举权利的公然挑衅,尤其是候选人纵火,应该取消候选人资格,再将其绳之以法。今天所发生的烧票箱事件,不光是烧了近六百张票的问题,不光是对六百多选民的意志、心愿、权力被一火炬之的问题,这是费之源肆意践踏国家的法度,反对党、反对政府的恶劣行径——是无视党纪国法的问题。是每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都不允许的。”
说话的人没有露头,是放的录音,就在会场吵吵嚷嚷的时候,在人群外面录好,然后带领一群人挤进选民之中,把录音一放,声音虽不大,但很多人都听见了,尤其是杨瑞祥听的最清楚。
杨瑞祥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段话?只因为这一段话说的太解馋了,太过瘾了。杨瑞祥应该知道他是谁。
其实这一群人,不是杨家岭的人。到底是哪里的人,杨家岭的人都不认识。这一群人,中间的那个人把录音机装在衣兜里,让其他人包围着,放了这一录音以后,他就将录音机关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那一群人悄悄地离开了会场。
杨瑞祥用眼光扫描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人。他虽然没有寻到那个人,但是,他又看到了另外的一杆子人,远远地有十四五个人,都是二流子,有的光着膀子背上胸前雕蟒画蛇、刻虎印豹招摇过市的;有的干脆就明晃晃地扛着一米二三那么长的六分钢管子乱舞的。这都是费之源流氓队伍的人,他们也在找刚才放录音的人。
这一切,杨瑞祥看见了,只是哼了一声,杨家岭还不是土匪肆岳的地方。
会场上还是一片混乱。因为说话的人没露头,没有人响应。只是议论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个时候,杨瑞祥看见了一辆卡车在会场左侧的路上疾风驶去,路边有一个年轻人猛地回头,发现车已到跟前,吓得就是一个急跳躲开了汽车,汽车带着一屁股飞扬的尘土,扬长而去。
小伙子躲过了汽车,但是没有躲过摩托车,有一辆“幸福250”,突然穿出了飞扬的尘土,将小伙子撞到了。小伙子掉了一颗门牙。
因为车祸就在主席台旁边,杨瑞祥站得高,看得很清楚。
有些爱看热闹的村民跑了过去……选举会无奈地停了一会儿。
经过了一番吵吵嚷嚷,车祸没有产生重大的事故,只仅仅是一颗门牙的问题,问题很快就解决了。经过协商,摩托车主赔给伤者五千块钱算了事。开始小伙子还不愿意,但是刚好有一个路过的牙医,说:“小伙子,不要紧,我可以给你种一颗牙,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只收你一千块钱。”医生还给小伙子写了地址,圭河县协和医院牙科某某某。这个医生家住屯兵营,杨家岭有很多人都认识。
小伙子裂开嘴笑了,露出了满嘴的血……
因为发生的车祸在路上,双方都是外村的人,所以对选举会场没产生多大的影响。选举会继续。
杨瑞祥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一幕,他猛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和费之源的狭路相遇,“那不是偶遇,是费之源有意安排的。”费之源给他说的话也不是随便乱说的,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如果说这个狗日的,也像今天这样,给武娃制造一次车祸,末了,也给赔一些钱,就了事,怎么办?
杨瑞祥顿时对当村主任的心就松了。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整个会场,又看了看主席台,没有发现副镇长和那个干事,也寻不见村党支部书记王炳善和所有的党支部委员以及那两个民警,会场外围到处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是他不认识的——他们都是来干什么的?杨瑞祥清楚,杨家岭的村民们也清楚。——这些人是来对杨家岭的所有村民造成威胁的,是要强迫村民就范的。所有的干部都回避了,是专门给费之源胡作非为制造条件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没有这些人的支持,费之源岂敢烧票箱?!烧票箱,就是向所有的村民示威,“你们想选他,他就当不成。我就烧了票箱,看你能把我咋的了!”杨瑞祥心里就在琢磨:费之源这种人什么事都会做出来,会场上这一个个流氓,如果乱起来,村民们毫无准备,这帮流氓都是全副武装,大伙肯定会吃亏。他不忍为了当村主任而让大伙儿流血。另外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小小的车祸,也是费之源有意安排的、专门给他看的!是昨天晚上狭路相逢的时候,费之源威胁他的话的一种实质性的预演!他不愿意因当这个村主任把自己的乖孩子放在危险的境地!他走到麦克风跟前说:“大家别争执了,我弃权,退出竞选。”
暂短的静谧。
静谧,是因为这又是一个重磅炮弹爆炸了,就像费之源烧了选举箱一样,火焰高达五六米高,这声音就像天上的一个炸雷从人们头顶轰隆滚过,将村民们炸暮了。
“怎么?瑞祥要退出?”
“到底咋的了?就费之源烧了一个票箱,就值得瑞祥退出选举吗?”
“不行!我们坚决不同意杨瑞祥退出!”有人大声呐喊。
“呼”的一下,打扑克的人、三个一堆、五个一簇谝闲传的人、甚至连相互追逐打闹的孩子都停止了乱跑,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了台口,涌向了台子的另一端,堵住了杨瑞祥的去路,人们不明白,强烈要求:“杨瑞祥,你给大家说清楚,为什么?不然不许走!”“大家对你寄托着满满的希望,你这一走了之,能对得起谁呀?”
杨瑞祥并不答话,只是拾掇着自己的东西,挤出人群,低着头只顾走。
有人竟然肆无忌惮地说:“不就是费之源烧了票箱嘛!他就是烧十次票箱,就是再选十次,还都是你当选。我们都知道费之源是个什么人,谁不知道他想当村主任是啥目的,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我们怎能眼睁睁的选他,往火坑里跳嘛?你咋能眼睁睁的让他当选,你的心是咋想的?”
这人真胆大,咋把这话都说出来了。这倒也没有啥,这时候涌到台口的人都是杨瑞祥的铁杆支持者。就是有费之源的人,大家也不害怕。
但是杨瑞祥不管你说啥,就是不回头,你提出什么问题,他都不吭声。义无反顾的走了。
大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怪只怪杨家岭出了一个费之源这样的人物,把杨瑞祥吓着了。
杨武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事态的发展。先是对费之源烧了票箱他震惊地站了起来,十分气愤,但听了六爸格乾的推算票数的话以后,还有三万叔的支持,又有了一些高兴,他拍了拍在自己右边站着的杨亚洲的肩膀,说:“我六爸就是有智慧!三万叔也很有骨气。”“不是你六爸有智慧,也不是你三万叔有骨气,是所有的选民都知道费之源是个什么东西,谁都不想让他当村主任,这才使你六爸产生的智慧,这才让三万叔有了骨气。”“你这家伙,一有机会就打击我的观点。”杨武在扬亚州的腰上点了一拳。“杨武,他就是那个德行,你不要和他照亮,有啥话跟我说。以后别理他。”杨磊从后面扒着杨武的肩膀说。
杨亚洲和杨磊,都是杨武的发小。杨武从小没有少给他们俩出头平息事端,曾经有四五次因给他们摆平事端,被他爸吊在柿子树上用皮带抽,——大打。他们都铭记在心,时刻准备着报答。更重要的是杨武高考,分数高出分数线那么多,已经是大学生了,杨亚洲和杨磊初中上完就没有上高中,以后的社会是文化人的社会,他俩的以后就指望杨武发达了——提携哩。所以,一定要和杨武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