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简陋,一张床,是双人床。床单还是很干净的,俩枕头。有电视,吊扇。紫雪兰随手打开了吊扇,马上就有一股凉风吹来,舒服多了。桌子上还有一个热水瓶和两个茶缸,有两个简易沙发,沙发的扶手已“开花”,露出了黄色的海绵。“就这样的房间,还要一小时五块钱,太坑人了。”杨武坐在床上发着牢骚。“稍安勿躁,这就不错了,不然的话我们到哪里找这么一个清静凉快的地方呀。”随即紫雪兰提出:“杨武,我们拉一下手吧。”杨武伸出了右手,拉住了紫雪兰的左手。“杨武,我们终于又手拉手了。”杨武拧过头来,若有所思地说:“从四年级头一学期开始,到现在,算来九年了吧!”“对,就是那个时候。想起小时候我们手拉着手一块上学,手拉着手一块回家,真好!”“都怪……”“不,你要端正态度,”紫雪兰立即纠正杨武说法:“我们谁都不怪,我们反而应该感谢他们,因为不是他们嘲笑我们,我们还不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正是因为他们嘲笑了我们,我们才给自己定了制度,才能一心一意的专心致学。”“你说的有道理。是不是你的约法三章也是从他们那儿受到的启发?”“正是。”“你真聪明,还会像学习一样,举一反三,灵活应用。”紫雪兰也小声又含情脉脉地说了一句:“你也很聪明。”两双眼睛一对视,也像过去在教室时一样、炙热的眼光产生了一刹那的交汇,但是今天,杨武没有做鬼脸,紫雪兰也没有矜持的一笑。只听到杨武轻轻地说:“雪兰,我爱你。”突然不由分说地就把雪兰搂在了怀里,情犊初开的杨武,再也忍受不了胸中情欲的抓挠,就是一阵狂吻……
紫雪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虐,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他在梦中常常遇到;陌生: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他们俩从小,不懂事的时候手牵着手形影不离,稍微知道了一些啥以后,又被舆论把手拆散。自从知道了结婚是怎么一回事以后,相互已经把心交给了对方,但在一对幼小的心灵中,努力地用理智克制住了相互爱慕的热烈的感情,心照不宣,专心致学,真是不简单。他们终于圆满地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冲刺。现在,他们又收到了爱情的订单。真是双喜临门呀!
一对情侣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算是对他们坎坷的爱做了一次圆满的总结。也算是对他们爱、新的开始做了一个前奏。
紫雪兰说:“在接待室听到了那个女服务员说咱俩:‘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帅哥不多情’。我想给这两句话的后面再加两句话:‘专等花开果熟时,怀春多情两盎然’,作为我们今天的写照,你觉得怎么样?”
“我同意!美丽的才女!”
……
还剩一刻钟就三个钟头了。本来他们还可以再续两小时或者更多的时间,无非一个小时再交五块钱而已。但是,他们选择离开。他们怕回去的晚了,让家里人担心。
紫雪蓝双手抱着杨武的右胳膊,甜甜的、显得非常幸福。他们现在不怕被别人看见,大大方方地走在了大街上。人就是这样,一旦这张窗户纸被捅破,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他们回家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步行,他们家离县城只有十三四里路,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他们意在路上说说心里话。他们没走大路,专走小路、背路、难走的路,因为这些路上没人、没有熟人,虽然他们不怕别人说东道西,但是尽量还是不要叫别人说西道东的好。
“雪兰,咱们今天干的这事,你会不会怀孕?如果怀孕了就麻烦了。”走到了乡村的小路上以后,杨武突然问了一句他所担心的一个问题。
雪兰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武,不说话。
杨武又“嗯?”了一声,算是催促雪兰,回答问题。
雪兰转过脸去,轻描淡写地说:“这事我咋知道?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怕真的怀孕了,我们没有钱坠胎。这事又不能给爸妈说。”
“不会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其实,自从雪兰为了今天的这个约会已做足了功课,她已经想到了杨武肯定会不老实。所以专门到新华书店,看了看生理卫生方面的书,知道了例假和怀孕的关系。她看了半天生理方面的书,就找到了一个方子,算日子。在例假前后那些日子是安全的,就选那些日子和他约会。今天的这个日子是安全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怀孕?”杨武有点急,还有点害怕。
“我是女人,能感觉到。”
今天雪兰当然不会给他说透,因为还要上大学,她还准备让杨武读研究生。必须要叫他收敛一些。不能让他随心所欲。
“但愿你的感觉是真的。”杨武还是心有余悸。
最后,他俩商量了一下上大学以后的事,达成了协议:每星期见一次面。雪蓝强调:“但是不能每星期都干这种事,因为我们要的是安全,万一怀孕了哭都没眼泪。我提前给你说清楚,别到时候我不让你干,你就这个那个的,胡搅蛮缠。我提前给你就打声招呼。”
“不行,我才不管三七二十八哩,咱们一见面我就要。”
“你就不怕我怀孕?”
“不怕!”
“你这是故意气我。”
“气气你又有何妨?”
雪兰在杨武的胳膊上咬了一口……他们才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征地会场发生群殴
现在杨家岭村的法人是费之源,整个村里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村委会的手里,一切都是费之源说了算,他上台后的第一天,就把村里的来往账目、所有的流水账一把火而炬之。他说:我接手,村里没钱,要这账没球用。烧了。
他这人用火烧出利来了,好像习惯于一切用火烧。
只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烧村里的账,尽管账上没有钱,但那是一个历史的记载,是一任村干部的清白,你烧了它想干啥?是不是想找死?
他还扬言,以后杨家岭没账,并且永远不建账。
你还甭说,费之源下来做的一件事村民们还都拍手称快。费之源刚上台的第二天,就开始张罗着村子的道路硬化,联系了一个基建队,很快就开工了。杨五爷说:“这家伙,还真是一个牛牛蛙,说话算话。”
出水才见两腿泥,杨五爷的话说的有些早。
基建队刚进村,村委会的成员领着各小组组长各家各户的收钱。原则是,三间房的每户交九百元,两间房的交六百元,一间房交三百元(困难户都是一间房,困难户也得交。因为困难户门前也有三米的街道)。要求各生产小组负责在三天以内收缴齐全。
现在,一个星期了,连三分之一的钱都没有收上来。费之源见人就吹胡子瞪眼,发脾气。
有一天他在督促各小组收缴打路款的时候,走到费长顺家门外(费长顺是费之源的伯伯),听到了有人在里面议论,他趴在门缝听了一阵子,只听见费长顺说:“这就是所谓的硬化道路,原来是要村民掏钱?人家杨瑞祥当村长的时候,也说过硬化道路的问题,杨瑞祥说不要村民掏钱,由政府根据各村的具体情况具体解决,只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我们愿意等,不愿意现在就硬化。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为什么非要现在就硬化。瑞祥给村子装上了水塔就没收大家一分钱。这钱,我不交。”
费之源听到这儿,一脚踢开了院子门,一个箭步穿了进去,首先推开二组组长杨三万,就给了费长顺一个“封灯拳”。——所谓封灯拳,就是专打眼睛。长顺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右眼马上变成了水蜜桃。
费长顺五十六岁,膝下无子,只有三女,二女儿三女儿均已出嫁,大女儿已招婿。现在家里房还没盖,还是三十年前爸妈留下来的到处漏雨的老瓦房,已经赞了好几年的钱了,想让出嫁的二女三女支助一些,就把房子拾掇起来了,那时他就可以瞑目了。但是两个小女儿实在也不宽裕,只有再等几年。现在老两口子带着大女婿大女儿凭着做那一把庄稼艰难度日,实在是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