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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偷 渡 (1)

姜映红进了牛棚,微弱的月光照着稻草堆上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小伙子,他就是姜映红日思夜想六年的徐凯荣!

姜映红扑到徐凯荣身上,泪水涟涟:“凯荣啊,凯荣,亲爱的人,叫我如何诉说你的恩情。1967年,是你在我将被强暴时救了我,六年前我被绑赴刑场,已经死定的时候,又是你惊天一跃,扭转了乾坤。今天,你又受了这么大苦难,我愿意代你去受难,代你去死呀!”姜映红哭了一阵,忽然想到她应该给徐凯荣敷伤。她把钮福根给她的两罐药膏打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弥漫开来,她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徐凯荣伤口上。

徐凯荣身上好多伤啊,有的地方打得皮开肉绽,姜映红一边敷药一边泪水滴在徐凯荣身上。听纽家人说,坏家伙们特别歹毒,朝徐凯荣中间打得特别厉害,现在姜映红要给他好好敷药,必须把他裤子褪下来。姜映红与徐凯荣虽然相处好几年,但两人并没有体肤接触,对把男人中部暴露出来,姜映红很害羞。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好好敷药啊,姜映红顾不了许多了,她用力又小心地把徐凯荣带血粘着皮肉的外裤与内裤都褪下来,这一下,徐凯荣阳物暴露出来了。可以看出,阳物上的皮肤也有伤破,姜映红十分愤怒,忍着害羞给徐凯荣私处轻轻地极其柔和地擦着。这样一种抚弄,昏迷中的徐凯荣竟然有了生理反应!

姜映红惊讶地向后倒退,她像那个时代所有姑娘一样,对男人的器官一点也不了解。只是偶尔看到男人们站着小便,知道那可能是尿尿用的,至于这劳什子在性爱中干什么,完全不知道。姜映红性知识恶补是坐牢的这六年,女犯人们闲得无聊了,就大谈男人身上东西。一些四五十岁女犯人详细地叙说男女在一起的过程,让她知道了小孩子是怎么造出来的。

这种的囚牢里的性启蒙,对姜映红震撼力多大啊!夜深人静时,她辗转反侧睡不着,想起她和徐凯荣在一起的时候,在大串联到乌鲁木齐八天八夜极端拥挤火车上,在步行长征到井冈山晚上宿在农民家里,在南京新街口、鼓楼、山西路夜里看大字报,很晚了回家,两个人经常相拥在一起。这个时候姜映红心里很满足很满足,觉得这就是爱情。而徐凯荣呢,他可以用宽厚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把姜映红抱得紧紧喘不过气来,但他从来不会慢慢解开姜映红胸前两个扣子。尽管姜映红的胸脯已经发育得十分丰腴雪嫩,可徐凯荣手没有碰过一次。

在狱中,姜映红有时和最好的狱友苏秀霞谈起自己的男友徐凯荣,说起两人的患难之交。苏秀霞附在姜映红耳边说:“那你以后出去你们俩重逢了,你们好好享受那个什么极顶快乐。我好羡慕你啊,我没有这样的男友。”

“哎呀呀,羞死了。”姜映红赶紧捂住脸,心里却感到无限甜蜜。她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若有这样机会,她一定会把自己身体献给徐凯荣,她永远是徐凯荣的女人!

此刻,面对着徐凯荣,她产生了一种把自己交给他的冲动,于是大胆地脱了自己的裤子,趴在了徐凯荣身上……她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也感觉到了他那一股发烫的热流深入到了她身体最深处,她想起牢里那些老女人说的,这是男人那个了,她马上一动不动……

她继续给他擦拭着,他竟然一直没有醒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东方黎明鱼肚白的一丝曙色从窗棂间溜了进来……“姜姑娘,姜姑娘!”门上传来急促而又很轻的敲门声。钮福根:“马上要天亮了,我要扶他们两位回来,你快出来。”

“哦,好。”姜映红拿起两个药罐,向仍处于昏迷中的徐凯荣深情地暼了最后一眼,闪身出来,跟着钮福根走到路口。然后姜映红走回纽家,钮福根去扶两个看守。姜映红回到纽家,丛秀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姜映红匆匆喝了一碗野菜玉米糊,在一张嘎吱嘎吱响的小床上倒头就睡。几天来的紧张、焦虑、疲劳,令她很快就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一睁眼,纽家三姐妹齐刷刷地站在她面前:“姐姐醒了,姐姐醒了!”三姐妹一起拍手。看到这么可爱的三个小姑娘,姜映红十分欣慰。她拉着三姐妹的手:“你们好吗?”

“好啊,姜姐姐,我们三个人上午穿着你送的裤子,第一次一起走在外面,队上都轰动了,都说:‘纽家咋有三个闺女,第一次看到呀’!”纽翠兰:“因为我们没裤子,平时都是一个丫头出去,所以这么多年,队上人都以为我们家就一个闺女。今天三个闺女可让大家大吃一惊!”

姜映红鼻子有点酸酸的,她抚摸着纽菊兰的细辫子:“那你们一起出去都看见什么啦?”

纽翠兰:“看见蓝蓝的天,宽宽的田,还有小河,我们姐妹三个追呀跑呀,乐的不得了。我们还采了很多野菜,今晚野菜糊够吃了。”

丛秀英走过来:“看你们三个,姜姐姐才睡醒,你们就围着她没完没了地叽叽喳喳,姜姐姐还没吃中饭呢。”说着,丛秀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泡蛋走过来,递给姜映红:“你快吃吧。”

姜映红一看,碗里面有两个雪白粉嫩的水泡蛋:“丛婶子,这个蛋从哪里来的?”

“咳,我看你跑来跑来去很累了,要让你补补身子,就厚着脸皮,向邻居何大妈借了两个鸡蛋,你快吃吧。”

姜映红拿着碗:“这怎么行呢,三个妹妹也要补营养,来,我们一人半个,吃了。”

“不,不,姜姐姐,你快吃,我们吃过中饭了。”三姐妹咽下到嘴边的口水,都把头扭过去。姜映红摇摇头,只好吃了,一边吃,一边一滴泪滴到碗里。

吃了水泡蛋,姜映红也起来了。刚穿好衣服,钮福根也从关押徐凯荣的牛棚回来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问:“徐大哥醒了吗?”钮福根:“他还没醒,不过从他气息看,估计很快会醒过来。我交代两个看守,小徐一醒来,赶快喂一碗玉米糊。两个药罐子我也给了看守,叫他们继续敷药。咳,吃了我们的酒肉,两个看守态度好多了。”

全家人笑起来,姜映红:“真谢谢你,钮大哥。”

钮福根看着姜映红:“姜姑娘,你给他敷的药真管用,他的伤口颜色眼瞧着好多了。最重要的是呀,你一晚上守在他身边,这是啥,你们读书人把它叫爱情的力量,我想肯定对他身体有好处。”钮福根这一说,姜映红脸刷地通红了,她害怕钮福根知道了牛棚半夜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可能。

而钮家三个姐妹立马明白了:姜姐姐和徐大哥原来是一对恋人啊。纽菊兰拍着手说:“哎呀呀,姜姐姐和徐大哥就是天生一对,太般配了!”“是呀,”纽翠兰,“徐大哥人好,姜姐姐人也好,姜姐姐你也留下来。将来,徐大哥做生产队队长,你做副队长,一定能把我们队搞好,最起码,每个小孩都有裤子穿。”

丛秀英看着姜映红:“姜姑娘,你看几个女娃多喜欢你,你准备住几天了呢,你还要去看小徐吗?”

姜映红:“我在南京还有急事,我可能明天就走,所以看徐凯荣就这一次了,今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看护徐凯荣。”

钮福根拍拍胸脯:“没问题,小徐人好,我们都喜欢他,现在看到你人也这么好,我们今后更要上心照顾好小徐。我已经好好交代两个看守,以后徐大哥一天两顿饭绝不能耽误。我和你丛婶子也会隔三差五去看他,给他送点吃的。”

“谢谢,谢谢!”姜映红几乎要落泪了,“凯荣有幸,我有幸,碰到你们一家这样的好人,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

丛秀英:“看你说的,俗话说:‘天下穷人一条心’,你们在落难,我们在受穷,我们是一根藤上两个苦瓜,肯定要互相帮啊!”

姜映红问钮福根:“钮叔,你看徐凯荣现在最大问题是什么呢?”

钮福根:“只要小徐在我们队里,包括我家,还有我们全队社员都会照顾保护他,现在最怕的是把他转移走,那就吉凶难卜啰。”

姜映红着急了:“那你看该怎么办呢?”

钮福根:“现在关键人物还是洪老耕,他要不同意把他转走,一般不会走的。”

“好,”姜映红猛地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洪老耕,我要和他好好谈谈。钮叔,您能陪我去吗?”“可以,我们现在就走。”“好,走!”

在洪老耕家,姜映红劈头就说:“徐凯荣就在你们队里,被打成这样,你们忍心吗?”洪老耕很尴尬,有些慌乱:“不是我们打的,是公社那批人。咳,叫他遇到什么要忍住,他偏不,这孩子,太血性了。”

姜映红:“事情已经发生了,怨这怨那也没用了。现在希望你们好好善待他,给他弄点好吃的,让他养好伤,早日康复。”

洪老耕:“这个自然,你不交代,我们也会做好。我们全队人都说小徐是好小伙子,都愿意保护他。”

该到掏钱时候了,姜映红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厚厚一沓十元钱,她递给洪老耕:“这里面是五百元钱,是小徐家里人还有我东拼西凑起来的。这个钱就交给您,作为小徐的营养费还有修修房子买买衣服什么的钱。其他需要什么打点的,也可以用这个钱。”

五百元!洪老耕眼睛睁大了,在那个年代五百元相当于现在二万元啊!洪老耕嘴上在推辞,手却把钱接过来,心里乐开了花。姜映红:“听说公社还想把徐凯荣转了走?洪队长,小徐当然在你们队里好,我认为,绝对不能把小徐转走,只有在你们队里,他才能得到最好的监督改造。”

洪老耕把胸脯一拍:“你放心,我以自家性命担保,任何人甭想把小徐带走!样板戏《沙家浜》里有段唱词说:‘一日三餐有鱼虾,一觉睡到日西斜。’我们对小徐虽然做不到那样,但也尽量保证他吃好睡好住好,到时你来看,他也是一个‘黑铁塔’,哈哈哈——”洪老耕朗声大笑。哎,人要是有了钱,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洪老耕硬要留姜映红吃晚饭,她推辞了。她和钮福根到了小集镇上,姜映红用自己的钱割了三斤肉,买了二十斤大米,五斤鸡蛋,还有几样蔬菜,菜油、酱油、醋、盐、味精等佐料。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两人扛回了家,放在地上一大摊子。哎呀,不得了,钮家二十年来没见过这么多米、肉、蛋、菜,三姐妹就是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多好东西啊!她们鼻子嗅啊嗅啊,拼命嗅着肉、菜的香味。看着三个丫头那傻样,姜映红大笑:“来啊,动手啊,马上吃到好吃的!”姜映红细心,在集市上买了一捆柴火,烧的问题也解决了。于是,灶膛里炉火正旺,铁锅上噼里啪啦,三姐妹洗菜、淘米,递这递那,忙得一团高兴。

就这样,大家一起动手,竟然一个半钟头,就做了红烧肉茨菇、野芹菜炒肉丝、大蒜炒红薯片、白菜鸡蛋汤四个菜,还有一铁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雪白大米饭。晚饭时,纽家三姐妹吃得那个香啊,根本不与人说话,就一碗一碗跑厨房盛饭,那筷子把肉送到嘴里还没嚼,第二筷子就夹住了肉丝,桌上就听到三姐妹吃的那“吸哩呼,吸哩呼”的声音……钮福根、丛秀英、姜映红三个大人都没怎么吃,都无比欣慰地看着三姐妹“欢凯(欢凯,苏北方言,狼吞虎咽地吃)”,心里比吃蜜还甜。

终于,三姐妹风卷残云的大扫荡结束了,钮菊兰捧着明显鼓起的肚子:“不得了,我这个肚子要爆炸了。”钮翠兰倒在床上:“哎哟喂,我动都不能动了。”钮惠兰则一脸歉疚,她打着手势与爸爸妈妈和姜映红说:“爹、娘、姜姐姐,你们都没吃什么,都叫我们三个吃光了。”

姜映红爱抚地拍着钮惠兰肩膀,打着手势告诉她:“没关系,只要你们三姐妹吃得好,我们比什么都开心。”这时候,钮翠兰、钮菊兰肚子胀稍微好些了,两人腾地跑过来,一个拉住姜映红的手,一个抱住她的腿,两人哀求:“姜姐姐,我们好喜欢你啊,你别走了!你就住在我们家,跟我们一块生活,有你这位好姐姐,我们天天像天堂一样。”

丛秀英:“是啊,姜姑娘,你就在我们这儿多住两天吧,一来小徐醒了,你过去和他说说话;二来,你到我们家后,小二、小三穿上了长裤子,又吃了两顿美饭,她们多快活啊!长这么大,没见她们这么高兴过。”丛秀英扭过身去揩眼泪。

姜映红犹豫了两秒钟,又坚定地:“不行啊,丛婶子,我回南京有急事,明天必须走!这次虽然和徐凯荣没有说上话,但见了他一面,我也心安了。”姜映红目光落在钮翠兰、钮菊兰两姐妹身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钮叔、丛婶子,昨天看到翠兰、菊兰穿上长裤子下地以后,我吃了一惊,两人虽然在床上这么多年,但照样长得周周正正,一脸灵活样,是两个好人才啊!她们读过书没有啊?”

钮福根看着二女儿、三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姜姑娘,你这一问,戳到我们又一个伤心处啊!我们这里穷得饭都吃不上,衣都没得穿,哪里顾得上上学呢,这边人家除了个别男娃还能上学,女娃都上不了学。我们家姑娘,别看眼睛忽闪忽闪的,人模人样,可是扁担倒下来,她们都不知道那是斗大的‘一’字,是个睁眼瞎啊。”钮福根眼圈红了。钮翠兰、钮菊兰仿佛听懂大人在说什么,她们也难过地把头低垂下来。

姜映红也叹了一口气:“咳,女孩上不了学,这是中国农村普遍现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是翠兰、菊兰上不了学,我总觉得可惜。”全家人沉默了,温饱还没有解决,要去上学,确实有点遥远。

姜映红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书包,突然她眼睛一亮,她赶快招呼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在煤油灯下,姜映红神色很庄重:“今晚,我就教三个妹妹认几个字,最起码会写自己名字。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只能当你们一晚上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