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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节

想过安宁日子了。”

“那你说怎么办?”父子俩顿时又凉了半截。

耿魁这才站起来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咱把这三间牲口棚一把火全烧掉,那些人明天来取席子,咱就告诉他们,大院里昨天夜里失火了,连整个房子都被火吞没了,那里还有什么席子,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杨谦德杨仁厚父子俩,顿时喜笑颜开,连声称赞“好主意,好主意”。

事不宜迟,于是他们三人立马将那卷芦席连同那具尸首抬到东北角后花园的那儿,扔进那口枯井了,又给井里掩了一阵土,然后各自行动,依计而行。

当夜三更时分 ,杨家大院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寨子的半边天空。人们互相呼救,敲锣呐喊,将整个寨子的人们都惊醒了。

耿魁,杨仁厚老当家杨谦德都一起来到现场上,极力扑救,百十口子人端盆递水,全力扑救,无奈,火势太大,来势又猛,最后仅剩下一堆灰烬瓦烁。

还好,牲口及时得救,损失不太大,三间牲口棚,两间草料房,耿魁的豆腐房紧邻着草料房也未能幸免,但这对杨家大院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果不出耿魁所料,第二天中午,讨席人终于来了。

仍是买芦席的那个老汉。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大院,照例是守门的老侯接待了他。

“你咋才来,我等你半天了,你知道吗? 昨夜里,大院里起火,烧毁了六七间房屋,牲口棚那一行房屋全烧光了,你的那捆芦席这会恐怕早已变成灰烬了,那捆席到底能值几个钱?你开个价,我赔钱给你。”来人一听,一下子脸色大变,表示不信,一定要老侯带他亲自去查看。

卖席的到了现场一看,果然是一片烂瓦灰烬,其中墙角一处,还在冒着青烟,那人一下子傻眼了,不过似乎不甘心,把各个角落都细细的查了一遍,在那边烧焦的地方,这儿翻翻,那儿戳戳,好像寻找什么珍宝似的。

老侯呢,则在旁边不停的絮絮叨叨“我说不让你存放,你非要存放不可,结果这下子被火烧了,是不是心疼了吗?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了,那捆席子,值不了几个钱,等会儿我给我们东家说一声,赔你几个钱,我这可不是骗你,你出去在外面打听一下,谁都知道我们东家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一辈子都是乐善好施。”

那人对于老侯的那番话,好像没听见似的,理也不理一下,腿也好像不跛了,急匆匆飞快的离去了。

才一会儿功夫,那个人又来了,这会带了好几个人,在那堆废墟上翻来翻去,整整折腾了有好几个时辰,结果好像没找出什么名堂,于是一句话没说,一溜烟都走了。

躲在一边的杨谦德、杨仁厚、耿魁,这下子才松了一口气,一场灾难就这样云消雾散了。

杨家老少这会对耿魁既感激又十分钦佩。杨谦德对耿魁说:“大侄子,我看豆腐房也烧了,你就不用再磨豆腐了,大院缺少一个管事的,你就在这给我们帮帮忙,行吗?”。耿魁没有推辞,一下子就应充了。

于是耿魁从此就做了杨家大院的管家,主持起大院的日常事务来。别看耿魁年轻,才二十五六岁,却办事干练果断,并且兢兢业业,全力操持,将大院的各项事务都料理得井井有条。

8 杨龙娃来到大院已两年多了,个头也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壮实多了,他从大院的伙计的口中也听到了不少耿魁大伯的故事。据说耿魁大伯不光拳脚功夫过硬,在刀枪剑戟众多兵器上也毫不逊色,更有一手好枪法。

传说当年杨十三任营长时,回家探亲。他的贴身卫士,军中第一勇士冯老四曾和耿魁交过手,在拳脚上稍逊耿魁一筹。但是亮起那两把铁匣子,白天打空中飞鸟,夜打香火头的功夫,令众人膛目结舌。而耿魁的两把飞刀也毫不示弱。事后冯老四拍拍耿魁的肩头,“兄弟,拳头再猛,飞刀在快,也赶不过子弹头”。

耿魁过去曾和洋鬼子交过手,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一场比试下来,耿魁和冯老四竟成了莫逆之交。

打这以后以后耿魁在冯老四送给他的那把枪上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终于练就了一手好枪法。由此以后,观音山上的土匪再也不敢打杨家大院的歪主意了。

龙娃人虽小,但心却不小,加上对老耿魁的仰慕,于是就萌发起学打抢的念头。由此一有空总是找耿大伯,不停的死缠硬磨,渐渐的练成了一身本领,山上的野兔极少能逃过龙娃的枪口。

民国二十八年,也就是龙娃进了大院的第五个年头,刚过三月三,杨家大院迸发出一个天大的噩耗,刚荣任少将师长还不到一个月的杨十三杨仁杰在一次庆贺宴会之后遇刺身亡,时年仅五十周岁。

不说是杨家大院哀声四起,悲云笼罩,单是杨师长的部下个个义愤填膺,“为师长复仇,严惩凶手”的呼声响彻云霄。

冯老四简直急红了眼,将白酒喷在刀刃上,将大刀在石头上磨得嚓嚓作响。

为了平息众怒,平息骚乱,国防部派员调查,经查实杀人真凶不是别人,竟是杨师长的昔日上司,韩城郑明义郑旅长。这一件事在军队的上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原来该师的师长马纯武即将调任,属下的五个旅长纷纷活动 ,其中郑明义升职的呼声最高。杨团长杨仁杰的一篇呈文“国防十论”深得委员长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该师师长,郑明义认为杨仁杰在背后拆他的台,于是唆使其部下亲信对杨仁杰下了黑手。查清事情的原委后,上峰极为震怒,郑明义被正法了,冯老四的大刀再饮仇血。

三军悲哀,全团重孝。委员长亲发唁电 “民国卫士,军人楷模”。

省府市府县府各级官员均来吊唁。议事大厅正中悬挂着委员长的巨幅题词,周围布满了各级官员敬献的花圈。杨十三静静的躺在楠木棺材之中,冯老四手执大刀守护在棺材旁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寸步不离。任谁相劝,也无济于事。

杨仁厚、耿魁、孙有义哥仨不停地招呼来宾。龙娃、虎娃、进财这些小辈们也不时地给客人端茶递水。

农历三月初七这一天,正逢清明节,是杨十三的发丧日子,送葬的场面极为壮观。

前面数百名军乐队开道,接着是荷枪实弹的军人,然后才是杨家的亲友。送葬的队伍绵延十余里,排头已近松坪山墓地,后尾尚在杨家里大院蠕动。

在这几天内,不管是谁,无论是过往行人,还是沿街乞讨的乞丐,只要你胸前别一枝白花,就可以出入杨家大院,饱食三日。提起这些事来,杨姓人很是得意,满寨子人也都以此为荣。

转眼间十余年过去了,杨仁厚老了,耿魁孙有义也都老了,大院里的一些事务就落在孙进财、杨龙娃、虎娃这一杆子年轻人身上。虎娃身子骨较弱,但做起事来认真细心,主要在大院里,管理粮仓负责大院的一些琐屑事务。

进财龙娃主管大田的耕作、收割、等事情。龙娃老实、本分勤快,干活舍力,种庄稼是一把好手,深得老一辈的喜爱。进财奸诈,懒惰,爱耍嘴皮子,善拨弄是非,极惹众人讨厌。一到农忙时,龙娃总是起早贪黑,场里管,地里干,忙个不停,和短工们同吃同住,相处得很是亲热。而进财却是迟起早睡,贪吃贪睡,看谁都不顺眼,对雇工横鼻子竖眼,不时的斥骂挑刺指责,耍主子威风,令所有人生厌。

五荒六月,麦熟季节,一年一度的收割碾打又开始了。龙娃一大早就来到白龙镇人市上,雇了十三个甘肃麦客。偕同进财领着麦客子来到村子南面那块百亩大田里 。龙娃照例走在最前面领头割麦,进财则在地头树下一边抽烟,一边磨镰。

临近中午时,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麦客,偻着腰,满脸愁容,手里拿了一把坏了肘的麦镰,步履蹒跚,走到地头,躬着腰,低头对进财说到“掌柜的,我的镰坏了,能不能帮我借一把镰刀 。”

进财连头也不曾抬一下,眼皮往上一撩,嘴一撇, 对着老麦客又是一阵斥责 ,“你说啥,卖工不带镰,你存的啥心,要我帮你借镰,你想得到美,中午要想混上一顿饭,就在太阳底下给我站着晒,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你的懒病,如果不想站,你趁早就滚,什么玩意儿。”

不但没借上镰,反招一顿臭骂,并且还要被在太阳底下罚站,老汉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本想和进财大闹一场,然后走人。

但又一想,如果就这样走了,工钱非但领不上,今天中午的饭又没着落,无奈只好噙着眼泪站在这灼热的太阳底下接受处罚。

进财则靠着树杆斜躺着,一边抽着烟,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口一个懒种,叽哩叭喇骂个不停。

如果说在太阳底下干活,人在不断的活动,尽管也出汗,还不会感觉到特别热,人还是能够承受得起的。要是面对烈日这样静静的晒着,那种滋味,那份磨难,别说老年人,就连那些精壮的小伙子,也遭受不起。

你看这个老麦客,在太阳底下仅站了那么会儿,脸色一阵发白,头上直冒虚汗,再也站不直了,一阵阵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龙娃这会儿到地头来磨镰,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赶紧跑上前抱起老汉来到阴凉处,给老人灌了一些水,老头才慢慢的缓过气来,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直抹眼泪。龙娃这才问进财这是怎么一回事 ,进财三棱眼一瞪,反责龙娃多管闲事,“象这样的懒种死了活该”。老头气得浑身打颤,抖抖索索说明了原因。龙娃实在按捺不住和进财争吵起来,进财则无理七分犟,反骂龙娃吃里扒外。

众麦客闻声赶来,一拥而上和进财进行论理,谁承想孙进财不思已过,反而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老子还不想要你们呢!”

进财这一耍横,这伙人也急了,高声叫喊不干了,冲向孙进财讨要工钱,进财一急抡起手中棍子又要打人。

恰好老耿魁随同伙房张老六,给麦田送饭来了。老远就听到地里的吵闹声,于是加快脚步,赶到近前,分开众人,一一问明事情原委。

老耿魁这才让进财上前回话,进财不敢不从,只得畏缩近前两步,老耿魁扬起巴掌“砰砰” 就是两记耳光,进财一个趔趄几乎栽倒,这两记耳光打得进财两耳直鸣,眼冒金星。

孙进财双脚一跺,狠狠地瞪了老耿魁一眼,头也不回,竟直向寨子里走去。老耿魁这会儿双手一抱拳,对众位麦客说“老少爷们,这小子不成器,让大伙受了委屈,耿魁在这里给大伙赔礼道歉,干了半天活了,我想大伙儿都饿了,大伙先吃饭,有事咱饭后再说。”一场风波让老耿魁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经过一阵紧张的繁忙后,庄稼经过碾打晾晒之后全部入了仓,田地里的禾苗也已经放了绿,繁忙的夏收夏播自此也暂告一个段落。

平静的大院里凭空又生出事端来。

杨家大院,一夜之间被人偷了六条牛。这在大院百年历史中从未有过的事。老耿魁自觉惭愧,面上无光,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为此竟吃不下睡不着,才一天的功夫,就消瘦了不少。

杨仁厚不断的劝慰开导,“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几头牛,算不了什么,财产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怎么说也抵不过咱们兄弟几十年的友情。”

“是呀,咱哥仨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几头牛算不了什么,丢了就丢了,二哥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哥你再别为这件事上心了。 ”孙有义在旁边也搭上了言。

“不是牛不牛的问题,这点损失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个人我丢不起,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是谁在我头上撒尿,令我难堪,我非把这件事查个一清二楚,不抓住盗牛贼,不找回失去的牛,我绝不罢休。.”

耿魁断定,这是个偷牛团伙,带着六头牛,一定不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上路,肯定是白天隐藏起来,晚上行路。估计他们一定走不远,盗去的牛肯定会在邻近集市上出售。

于是耿魁精心布置一番,派出八人分成四拨,沿四面集市打探,杨龙娃伙同杨铁娃往东路,目标直奔东南的张吕镇,兴财虎娃走北路,护院春武和老王头朝西面,其余人则在家里待命,一有消息立刻出动。

安排停当,各组用过饭后,带足盘费,都分别上了路。一路上龙娃不断催促铁娃“快点跟上,如果让那伙人抢到前面,那么咱们可就要白跑一趟,"就这样五十多里的路,赶了四个时辰就到了。到了三更天他们到了张吕镇,街道上黑乎乎的,旅店也不知道在那儿,他们俩只好在一家店铺门前一个火炉旁躺下来。铁娃头一着地,立刻就打起呼噜来,那呼噜可真响,像打雷似的。

龙娃一点睡意也没有,躺在那里想啊,想啊,思量着这伙盗牛贼这会的行踪,会不会走这条路,是不走到前面去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听到好像有人在跟前叫什么,紧接着,屁股上被人轻轻的踢了两下。龙娃一下子清醒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揉着眼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头戴白色的卫生帽,腰系一条白围裙,口里哇哩哇啦地说着什么,龙娃一句也听不懂。连忙唤醒铁娃,两人拍拍身上的土,又在街上转悠起来。

天还麻麻糊糊的,东方才露出鱼肚白,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是店铺里的人早早起来,打扫门前的卫生,有的点火生炉子。天渐渐亮了起来,街上的小商小贩陆陆续续的上市了,不一会街道两旁已排得满满的,和白龙镇相比,竟不差毫分。

龙娃铁娃二人坐在一家油饼摊上,和摊主人谈了起来。

摊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是张吕镇的老住户,在这里摆摊已三十多年了,有一个儿子在镇上牲口市上当牙行,老头子手脚十分利落,十分健谈,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和二人小声地交谈着。

谈了一会儿,龙娃开始向老头打听牲口市的情况,老头告诉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