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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节

不知啥时候也趿拉着一双露出大拇指的破布鞋,站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睛向村外张望。

忽而看见两个当兵的走出林子向村头这边招手,口里还在叽里哇啦喊着什么,那几个小伙子立刻将头缩了回去,还有两个抬脚又要出溜了回去。

老钢嘴则大不咧咧地说:“过去看看都是些啥玩艺,有啥可怕的,头掉下来只不过是碗口大的疤,怕逑呢。”说着钢嘴大踏步地向前直走。刘二和另一个小伙子紧紧张张的跟在后面。

老钢嘴还未走到跟前,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兵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带着笑,先与钢嘴握了握手,接着又把手中装满烟沫的烟袋塞进钢嘴的手中,钢嘴刚把烟袋噙入口中,只听叭叭两声,那胡子兵打动火石燃起火硝给钢嘴点着了烟。那两愣小子也被一伙娃娃兵团团围住,不停的问这问哪,还送给他俩许多用子弹壳做成的小玩意儿。

这伙大兵长的和常人一模一样,一点也不凶恶,而且非常和善,嘴挺甜的,对老钢嘴一口一个大爷叫得怪亲热地,全然不像肖二先生他们所说得那么可怕。他们三个连忙向村口众人招人示意,于是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群人。那些在村口窥望的那些老老少少全都跑了过来,在这儿瞅瞅,到那儿摸摸,不时地用手摸着炮身,拍拍炮筒问这问那问个不停。这些大兵,穿戴不大整体,虽然大多是灰色服装,但杂七杂八的服装也不少,有的太大有的显小,大多补着补丁,蓝一块,青一块。他们操着怪怪的外地口音,惹得乡亲们哈哈直乐。

“涝池的水是不是你们喝干了”

“老吃?”那伙兵怎么也闹不懂是什么意思。老钢嘴这才连说带比划好一阵子,那个满脸胡楂子四十多岁的老兵,终于闹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开口说到:“你们是不是说,你们村里水塘里的水是不是俺们喝的,真对不起,我们从远处连续赶了六七十里的路,一个个渴坏了,好容易发现一个池塘,没想到一下子就把水喝干了。我这就向首长反映情况,保管赔偿群众的损失。”

老钢嘴一听话意,就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说:“老总,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寨子的那涝池里的水是臭水、脏水,根本就不能喝,我们这里吃的都是井水,都是从地下深井中打出的水,你们口渴了。咋不到我们家中讨口水喝呢?”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个胡子兵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着开口又说了话:“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叫解放军。我们是有纪律的,每到一个地方都不许打扰民众,和那些国民党的兵根本不一样。”

是的,这位老兵说的极有道理,那些国民党溃兵到了哪里,抢到哪里。抢衣物,抢粮食,见啥抢啥,和土匪简直是一模一样。人常说自古兵匪一家,可是眼前这些兵就是不一样,不扰民,待人和蔼可亲,从来还没见过这样好的兵。

正当大伙议论的正起劲的时候,王二毛突然又喊了一声,“大家快看那儿!”

顺着王二毛的手指方向,一眼望见,一个四十上下的老兵正蹲在那棵柿树后面,脱下上衣光着膀子在那捉虱子,一边捉还一边说:“你们这些吸血鬼,我让你们再咬,今天我非把你们全部消灭掉不可。

那个胡子兵,走了過去,将那捉虱子的老兵狠很的训了一顿,那老兵连忙穿好衣服,扣好衣扣笑嘻嘻的躲在一边去了。

忽而从村子方向朝这里跑过来一个人,老远看去步履十分急促,似乎很着急很紧张,跌跌碰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人会是谁呢?会有什么急事,竟跑得这么急,大伙一边观瞧,一边小声议论。

近前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老钢嘴的二小子杨虎娃,虎娃这会儿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跑到钢嘴面前,未曾答言,“哇”的一声竟哭了起来。

大家忽拉一声,一下子全都围了上来,那个胡子兵,也凑了上来。虎娃抽抽泣泣,硬是说不出话来。把个钢嘴急的红了脸面,眼睛睁得圆圆的,狠很的骂了一声。

“把你爸死了不是,二十五六的人了,没有一点男人样,就知道哭!哭!哭!”

虎娃这时才抹了一把泪,止住了声音,终于说出了原委。

“原来四更前后,白龙峪口,煤厂的伙计李长生和寨子里的青年李德义带着一伙兵把龙娃从大院里带走了,虎娃也是吃早饭的时候从杨铁娃口中得到的消息。

一听这话,钢嘴二话没说,撩起双腿,,风急火燎似的直奔杨家大院去了。

老东家杨仁厚,老耿魁,孙有义哥仨这会儿正在大院的厅房正商议着什么事情。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紧接着老钢嘴闯了进来。只见老钢嘴这会儿瞪着眼,竖着眉,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一脸怒气,用手指着杨仁厚的鼻梁,“你把我的儿子弄到哪里去了?你今天非得给我把他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的话,我就和你没完。我非死在你们大院里,给你们个样子看一看。”

未等杨仁厚开口,孙有义接上了话茬,“龙娃是和他的朋友长生自愿给人家带路,关我们屁事。以前你连孩子的死活都不顾,这会却着急了,又能怎麽着呢。”

“十个瘸子,九个坏,今天我跟你没有什么话。我今个专找杨仁厚要人,与你等无干。你最好少添言。”钢嘴仍然怒气不息。

老耿魁正待上前辩理,给杨仁厚一把拉住了。

“看你凶成这样,难道你一口要把我吃了不成。论年龄我大你十岁,属于同族长兄,我对你仍是客客气气的,你却这样蛮横。实话给你说了,昨夜四更天,来了几个解放军,求龙娃给他们带路。龙娃和长生是多年的好朋友,这个你比谁都清楚。再说龙娃他们也同意,执意要去,我们能挡的住吗?再说那个解放军还一再保证,龙娃和长生只是给他们带带路不会有什么危险,带任务完成后,他们一定会安安全全的把他俩送回。人家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龙娃有什么闪失,我给他抵命,你看值不值。”

正在这时,村子外面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整个房屋的门窗全被震的哗哗作响。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全都跑到村头捂着耳朵向遠處的山上观瞧,一发发炮弹带着哨音飞向了对面山岗上,顿时山头浓烟滚滚,火光熊熊,这就是著名的小五台攻坚战。

炮击整整进行了足有一个时辰,炮声刚一停下,聚集在山下的解放大军哗啦一下子冲上了山岗。

后来据目击者说,战火熄灭以后,附近的乡民纷纷上山想发个洋财。亲眼看到山头上血肉横飞,这儿一条胳膊,那儿一条腿。山岗残余的房屋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

据说在炮击之前,解放军一个连的步兵,试图冲上山岗,结果遭到一阵强烈的火力袭击,几乎全部阵亡。在这次强烈的炮火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娃兵,手握一挺重机枪,至少有四五十人倒在他的枪口下,这一下子把解放军给惹毛了,一阵大炮猛击,山头上的国民党大兵顿时变成一摊肉酱了。

10话分两头,且说龙娃那晚,听从耿大伯的吩咐,在大院里呆着,没有回家。半夜里起身到牲口棚里,给牲口拌过草,又饮过水。刚要回房睡的当儿,看门的章娃领着一个人来找龙娃。

龙娃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前年冬天结识的一个朋友,白龙峪口煤厂的挑煤工李长生。

半年多不见面了,李长生还是老模样,上身黑色的对襟褂子,肩膀上分别打着两块蓝色的补丁,黑裤子,脚下一双麻丝织成的麻鞋,浑身上下收拾得紧凑利落。

龙娃连忙上前邀请李长生进屋叙旧,李长生告诉龙娃,他有几个朋友还在外边等他回话,这次来找龙娃,就是给这几个朋友帮帮忙。

龙娃为人侠肝义胆,为朋友能两肋插刀,自然是欣然应允。于是龙娃又带着李长生去见杨仁厚老耿魁。老耿魁又请进了李长生的那几位朋友,仔细询问了情况之后,耿魁和杨仁厚千叮咛万嘱咐,要千万小心,一定要安全归来。龙娃,李长生及其那几个人方才离开了大院。

原来,这李长生是中共地下党咸宁县县委书记。以挑煤工的身份掩护着,在沿山一带开展工作。得知王楷第,肖宗杰一伙,在国民党全面撤退之际,在当地招募了以土匪和王楷第的警署卫队为主的一批亡命之徒,潜伏下来,进山打游击,随时策应国民党正规部队的反击行动。

地下党得知消息后,将情报及时报告给解放军总部。总部准备派遣侦察连上山剿匪,急需一个熟悉道路,了解山中情况的人作部队的向导。李长生立刻就想到了杨龙娃。

龙娃他们几个连夜赶路,经过四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直到早饭后才赶到了省城西安解放军总部。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解放军团长。他首先仔细地询问了一些简单情况,接着让警卫员带着他们几个到伙房用饭。随后和部队的几位首长在一起讨论研究一阵,龙娃被安排到团部休息。

部队的几位首长,李长生,以及侦察连连长徐海峰几个继续讨论行动计划,研究具体方案。

晚上,部队整装出发,总计一百余人,全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精壮小伙子。全部轻装上阵,没带一件重武器,由侦察连连长徐海峰亲自带领,随队的还有团部赵参谋,向导自然是李长生和杨龙娃。

这伙土匪武装号称什么“国民党西北地下先遣军”,连同肖宗杰的三儿子肖世英带领的招募来的二十余人流氓惯匪 ,共有六十余众。他们占据着观音山与王锁崖一带的要害地带,凭借天险,有恃无恐。

这里是土匪的老巢,从明清时期,就有土匪在此盘踞。民国十七年陕西河南一带大面积遭灾,饥民宋老四,领着一杆子人在此占山为王,声势浩大。鼎盛时期,有四百余众,他们筑山修洞,伐木结寨,并四处杀富济贫,官府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民国二十三年,红军徐向前的部队从此经过,宋老四率领部下,投奔了红军队伍,这一带从此仅有小股土匪出没,终究未成气候。

后来附近乡民多有加入者,都是在农闲时上山混混肚皮,农忙时下山归田耕作养家,倒也没有多少罪恶。

后来肖世英与这伙土匪挂上了钩,不时地给山上送些粮食什么,将这伙土匪作为他们与杨家大院对峙的力量。

这次国军溃退以后,大部分土匪溜了号子,仅有二十来个无家无业的惯匪与警署卫队合在一起组成了国民先驱军第四纵队。由警署队长柳东科出任司令,肖世英任副司令,王楷第任特派员,肖宗杰任高参。

自从他们进入了观音山王锁崖土匪窝巢以后,整日里吵吵闹闹,无休无止。柳东科瞧不起肖世英不学无术满口污言秽语,散漫,蛮不讲理的那个蛮横劲。肖世英更看不惯柳东科趾高气扬油头粉面,整日里拿着一面小镜子,这儿瞅瞅,那儿瞧瞧娘们样。

警署卫队和肖世英的土匪队伍,互不认茬,經常相互謾駡,時常里動腳動手打的不可開交,有幾次相互舉起槍來,几乎交火。王楷第,肖宗杰则是这边劝解,那边说和,“大家都是党国的忠诚卫士,民族精英,国之栋梁,目前国难当头,我们需要的是精诚团结,同舟共济,要以以党国的大计为重,等蒋委员长和胡长官的大军一到,到那时大家伙都闹他个司令将军干干。”

且说龙娃他们随同侦察连,昼伏夜行,经过两天的时间终于来到观音山王锁崖的地面上了,半夜时分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打量着这座山崖,青臻臻像墙壁那样陡直,少说也在五十米上下。这等天险,难怪过去官军对土匪毫无办法,这么高的山崖别说上人,连飞鸟恐怕一气子也飞不上去。

这么陡峭的山崖土匪是如何出入呢?上下的路又在哪儿呢?

地形复杂,情况不明,队伍暂且隐藏在对面山梁北面一个密林的纵深处。让杨龙娃先介绍王锁崖的山势情况。

起初龙娃多少还有一点腼腆,很不好意思。经不住大伙的一阵鼓励,终于鼓足了勇气,清清嗓子开起言来:“要说这王锁崖,这里还有一段传说故事。”

一听说故事,大家伙儿更来劲了,一个个聚精会神,睁圆眼睛,伸长耳朵仔细听,幽静的林子里,十分寂静,仅有哪杨龙娃不紧不慢的声音。

“从前在终南山下的一个小山村住着一个孤儿叫王锁。他三岁时死了爹,十岁又离了娘。家中唯一的伙伴,一头老奶羊,也被狠心的舅舅黄负义硬给牵走了。

秦地无闲草,秦岭北麓更是一座宝山,山中布满了草药,这里的人大多数靠挖草药为生。王锁小小年纪也拿起了铁镐和药铲在山上挖起药来。当时挖药的人极多,大家互相争夺地盘,为此往往打得头破血流。王锁小小年纪,无法和人争斗,他也不愿意和人相争,只是在旁人丢弃的山脚崖旁,挖一些微小而不值钱的药材。虽然也是早出晚归,日日辛劳,但还是得不到温饱。

一天,王锁在去挖药路上,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肩膀膝盖全露在外面,头上的白发象毡片似地夹杂着许多草籽,躺在路边的巨石旁,伸出一双像鸡爪般的黑手向路人乞讨。挖药的人成群结队,从他的声旁经过,谁也不愿意搭理这个年老的乞丐。

王锁在干粮袋中取出自己仅有的一点干粮,塞在老人的手里,又用老人身边的水罐,在河里提了些水,让老人边吃边喝。

老人用抖抖索索的手摸了摸王锁的头发说“好孩子,你是个好心人,好心的人总会有好报的。”说完老人强自起身,颤巍巍站起身来提起身边的水罐,慢慢地朝另一条山沟方向挪去。,这一天王锁仅吃了几个野果子。

当天夜里,王锁作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王锁跟前,满面含笑的对王锁说:“孩子,你是一个好心的人,好人总会有好报的,今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