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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站岗

三九寒冬,天短夜长。不到五点,太阳便落山了。下连队的第一天,就这样紧张地过去了。夜里班务会一直开到10点,熄灯号才:“哒哒哒、哒嘀、嘀哒哒”地响起。赵喆、唐士生五个新兵因为昨天晚上找手表

折腾了一夜,今天又做了一天的体能训练,一个个早就是又困又乏,刚一熄灯,头一挨枕头便呼呼地睡着了。

赵喆刚闭上眼,黑暗中便有人把他戳醒:“赵喆,换岗了,该你站岗了!”

赵喆揉了揉刚刚闭上的眼睛,一双眼皮似乎有千万斤沉,怎么也睁不开,昨天晚上他就一夜没睡,今天又超体力训练了一天,身心实在是太疲劳了。

“赵喆,你怎么了?你病了?”黑暗中是副班长牟文阁的声音。

赵喆懵懵懂懂地说:“报告副班长,我没有病,只是头有点沉!”

“轮到你站岗了,今天是你入伍后的第一次站岗,你还能站吗?”副班长问。

“现在几点了?”赵喆揉了揉太阳穴,略微清醒了一点问。

副班长说:“凌晨一点,你要是不舒服,你睡觉,我替你站!”

“没事副班长,昨天晚上没睡觉,我只是有点头晕!”赵喆说着,强打着精神把军装穿上。

副班长为他系好了风纪扣嘱咐说:“外面下雪,风也很大,多穿些衣服!”说着,把自己身上的军用大衣给赵喆披在了身上。把枪递交到赵喆的手里:“里面有5发子弹,一定要把保险关好,以防走火!”

赵喆双手接过半自动步枪。

副班长又为他戴好了帽子说:“今晚的口令是‘白马啸啸’记住了,下一个接班的是姚保国。一个小时之后,你让他换你的岗,也就是凌晨两点,你来叫他!”副班长说着把夜间值班表交给赵喆,又从手腕上摘下了全连通用的一块泰山牌手表给他戴在手腕上说:“现在是凌晨一点一分,你上岗吧,一定要提高警惕,岗楼的后面是骑兵连的战马,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争了,没有阶级敌人了,但是,战马是部队的宝贝,一定要看护好,特别是那匹枣红马,那可是一匹救过连长,立过功的战马!”

赵喆困意浓浓,晕晕然地往岗楼上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走进风急雪猛的深夜里,冻得他浑身直打哆嗦,使他接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岗楼在营房的南边,没有围墙,只有一个方圆不足四平方米的两层小岗楼。岗楼没有安门,没有安窗,只有门口和窗口。里面也没有坐的地方,也没有取暖的设备。风啸啸怒吼,雪纷纷飘落。岗楼的四周都是风,都是雪。有些雪花被风一吹,便从岗楼的门口和窗口灌了进来,岗楼的里面也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赵喆走进岗楼,里面冷飕飕的,西北风吹着雪花,直往岗楼里面灌。

岗楼的里面和岗楼的外面一样的寒冷。

赵喆被冻得牙巴骨嘎巴嘎巴直响。他跺跺脚,搓搓手,努力把眼睛睁大,试图提高一下精神,脖子里面灌满了雪花和凉风,他把头往大衣领子里缩了又缩,还是抵抗不住雪花和寒冷的侵蚀。风在吹,雪在飘。此时此刻他的最大奢望就是能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睡上一觉,只要能睡上一觉,他会感到这一觉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享受和幸福,哪怕是给他个皇帝做他都不换。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觉,他绝对不能睡,因为他在执行命令,履行军人的职责,他在站岗放哨!他在肩负着部队的安全,营房的安全。他知道站岗放哨的责任重大,责任重于泰山。他不敢有半点的马虎,丝毫的放松。想到这里,顿时精神抖擞,背着枪,搓着手,在岗楼里跺着脚,踱着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光一圈又一圈地巡视着营房的周围。

寒夜寂静无声,死气沉沉。手腕上的那块值班用的手表,秒针在啪、啪、啪地转动着,敲击着赵喆的心,敲击着赵喆的灵魂,也敲击着赵喆的睡眠神经。

大雪还在不停歇地下,西北风呜呜咽咽地吹,营房门前几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杨树,光秃秃的枝条,发出吱吱的尖啸。

赵喆的双手被冻得冰凉,脸颊上的雪花已经结成了冰坨。困意也漫过了他的心头,爬上了他的额头,两只眼睛发涩、发酸、发塞。大脑昏昏沉沉,懵懵然然,晕晕胀胀。昨天一夜的没睡,再加上今天的疲劳,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在急剧下降,意识形态早已经不复存在,他感到浑身无力,四肢软绵绵的,身体倚靠在岗楼的墙壁上,慢慢地往下滑,往下滑……最后瘫软在岗楼里,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凌晨一点正是困意最浓的时候,就在赵喆睡着觉的时候,黑暗中有一个人向岗楼里走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四连的连长宋春雷。

宋连长是来查哨的,离岗楼只有一米多远了,哨兵还没有反应。他非常生气地、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值班的哨兵还是没有反应。他心里猛然一惊:这是哪位同志站岗?警惕性怎么这么差?我都来到面前了,他竟然还没有发觉?要是敌人摸上来了怎么办?这是严重的失职!

连长火撞顶梁,又咳嗽了两声,试探了一下,还是不见反应,他便双手犄张,做好了擒拿的准备。蹑手蹑脚地接近岗楼,欲恐吓站岗的哨兵一下。

岗楼里传出了鼾声,连长放慢了脚步,悄悄地走了过去。虽然没有灯光,虽然没有星星和月亮,洁白的雪花也给黑夜增添了些许的亮度。

雪光影里,连长看清楚那位站岗的哨兵竟然是新兵赵喆,便放下了做好擒拿锁喉的双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把赵喆怀抱中的半自动步枪摘了下来。

赵喆睡得很沉、很香,对连长的到来,毫无知觉。

连长又气又恨又心痛。气的是:战士不该站岗睡觉;恨的是,枪是战士的第二条生命,丢了枪,就等于丢掉了生命。心痛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一个十八、九岁的新兵,在这样祁寒无比的夜晚,要不是真的太困乏了,无论如何是难以入睡的。连长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赵喆落满了雪花结了冰的面颊,眼泪便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盖在了赵喆的身上,举步待走,又突然醒悟:不,我不能姑息养奸。俗话说:“慈不带兵!”他这是违反了纪律,我要不惩罚他,就对不起党,对不起祖国。我要警告他一次,我要给他处分!我要严厉地批评他!严是爱,松是害,不管不问会变坏。我要让他接受教训,一辈子再也不犯类似的错误!连长想到这里,收回已经披在了赵喆身上的自己的大衣,握着赵喆站岗的那杆7、5斤的半自动步枪,心情沉重地退出了岗楼。

连长并没有走远,他把赵喆的那杆枪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走进了岗楼附近的马厩里,他要在马厩里守护着赵喆,替赵喆站好这一班岗。

枣红马看到了连长,“咴咴”地哞鸣了两声,这两声哞鸣一下子把赵喆惊醒。

赵喆激灵醒来,第一意识,就是摸枪,不料想枪却不在身边,不由得惊呼大叫:“啊!我的枪!我的枪呢?”

赵喆发觉枪不见了,顿时被惊吓出一身的冷汗。枪是战士的第二条生命,丢了枪就等于丢掉了生命。怎么办?怎么办?赵喆像丢失了魂魄,双腿开始发抖,脑袋好像被重拳猛击了一下,冷汗直冒,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滚落下来……

猛然想起,惩治军人条例上写得清清楚楚:“值班、执勤人员擅离职守或者玩忽职守的,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赵喆想到这里,心慌意乱,精神紧张的手扶着墙壁慢慢站立起来,他把岗楼的里里外外焦急地寻找了几遍,依然不见那杆枪的踪影,丢魂失魄,神经错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举起手来,“啪啪啪”地扇打了自己几个嘴巴说:“不争气的家伙,该死,真该死,为什么要睡觉呢!”赵喆后悔莫及,为了惩罚自己,他把前额使劲地向岗楼的墙壁上撞去:“我该死,我该死!”赵喆的前额被撞得头破血流,岗楼的墙壁上溅满了他的鲜血。

那匹离他不远处的枣红马又“咴咴”地鸣叫了两声,赵喆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地向枣红马走了过去。

连长在黑暗处观察着他,见他走来,便悄悄地躲开。

赵喆走近枣红马哀求道:“枣红马呀,枣红马,您是有灵性的动物,您知道我的枪被谁拿去了吗?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在站岗的时候睡觉,我违反了纪律,我严重失职,我应该受到惩罚,我应该受到制裁。您曾经救过我们连长的性命,您今天也救我一救吧!”

枣红马低头不语。

赵喆又说:“您可是一匹神马呀,您能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我站岗睡觉丢失了枪,我对不起党,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祖国和人民,对不起连长对不起班长,对不起全连全营的战友们啊!”赵喆说着、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央求枣红马说:“枣红马呀,枣红马,我给您磕头了,您就救救我吧!”说完,“扑通”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给枣红马磕起头来。

枣红马见他磕头,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把头低了下去,眼角里似乎流下了两滴同情的眼泪。似乎在埋怨他说:“你这个熊兵,站岗放哨责任重大,你怎么敢睡觉呢?要是敌人摸上来了偷袭我们怎么办?幸亏是和平年代,要是战争年代,你犯下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你犯下的不是一般的罪,我也救不了你,你就等着军事法庭的审判和处理吧!”

赵喆知道自己站岗放哨,把枪丢失了的严重性,也知道自己罪不容恕,在叫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枣红马也无能为力挽救他的情况下,突然想到了死!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就得自己来承担!既然自己犯下了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的罪过,就应该以死来谢罪,以死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赵喆哭得泪眼婆娑,哽咽着说:“我无脸活在世上了,无脸再见连长和战友们了,枣红马呀,枣红马,我亲爱的战友,我们要永别了……”

赵喆站立起身体,把脸贴在枣红马的面颊上磨蹭着说:“枣红马,我不埋怨你,我也不埋怨那个拿走我枪的人,我只埋怨我自己,都是我自己不争气,是我自己违反了部队的纪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呀!”

赵喆满脸泪水,心念如灰:“枣红马呀,枣红马,我对不起党,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人民,对不起部队,对不起连长,我们永别了!”

赵喆哭得双眼浮肿,撒开两腿向尧王山顶奔去。

他感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无颜再活在世上,他要去跳崖绝生。

洁白的雪花落满了大地,他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一口气跑到了尧王山的悬崖上。

这时,他已经筋疲力尽,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当他站在悬崖的边缘,闭上眼睛,欲纵身一跃,往下跳的那一刻,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抓住了他,把他从悬崖的边缘拉了回来:“怂包,软蛋!你是个懦夫!”狠狠地把他摔倒在地上。

赵喆被那人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雪花,那人又把他像抓小鸡一样提溜了起来,大声地命令:“走,跟我回去,你这个孬种!”

赵喆听出了是连长宋春雷的声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连长,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全连的战友们!”

“闭上嘴,深更半夜的你丢不丢人?哭什么哭?”连长凶巴巴地吼。

赵喆闭上了嘴巴,止住了哽咽,被连长连拖带拉地挟持在胳膊窝里走下了悬崖。

此时,正是凌晨1:30分,连长狠狠地训斥了一句:“幸亏你没有‘壮烈’成功,你要是真的跳崖牺牲了,你就是孬种,你就是逃兵,你就是反革命!你就会遗臭万年!走,回去!回宿舍去睡觉,还有半个小时,我来替你站岗!”

赵喆在连长的催逼声里往回走,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三厘米厚,踏在上面,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声,好像赵喆在发誓咬碎的钢牙。

赵喆啊,赵喆,你太愚蠢了,你太不争气了,你真是一个混球!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你怎么能轻生呢?你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你,解放军战士的身体是属于祖国,是属于人民的。只有在保卫祖国的战争中才可以献身,才可以牺牲。你应该向雷锋同志学习,雷锋同志不是说了吗?父母只生了我的身,党的恩情比海深……参军入伍,虽然下连队只当了一天的正式兵,但你就是党的人了,就是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就是人民军队的一员了,你的一切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属于人民的。你没有权力去死,你没有资格去死!你若是真的就这样死了,你就是背叛党,背叛祖国,背叛人民,你的死就比鸿毛还轻!赵喆想到这里,两眼泪崩,眼泡红肿,踏雪而归,回到宿舍,和衣而卧,躺在双人床的下铺上刚闭上眼睛,便说起了胡话,大声地吆喝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死在战场上,我要死在敌人的枪炮之下,我要为人民而死,我要为保卫祖国而死……”

赵喆生病了。

赵喆的吆喝声把班长吵醒,班长张来忠穿衣下床,摸了摸赵哲喆的额头,看到了他额头上被撞破了的伤口,大叫一声:“不好!赵喆你怎么了?”

赵喆昏迷不醒。

班长的手按在赵喆的额头上,感到滚热烫人。没用多想背起赵喆就往连卫生室里跑去。

卫生员还在酣睡之中,班长把他叫醒:“卫生员,我们班里的赵喆病了,麻烦你给他看一看吧!”

卫生员立即起床,给赵喆测量了一下体温说:“不好!高烧40度,赶紧送营部卫生所吧!不然会把肺给烧坏的”

班长说:“好!”背起赵喆又向营部卫生所跑去。

这时,天渐渐明亮。营部卫生所的值班卫生员贾西安为赵喆重新作了诊断后,立即给他挂上了吊瓶,注 射后说:“一班长,先给他挂个退烧的吊瓶看看吧,只要能退烧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班长张来忠点了点头,守候在赵喆的床边。

贾西安看着赵喆额头上的伤口问:“他的额头怎么破的?摔倒了?”

卫生员贾西安也是微山湖人,与赵喆是老乡,关心地问。

班长说:“我也不知道。这个熊兵,是昨天才刚下连队的,今天晚上第一次站岗,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正说着,连长走了进来。

赵喆还在昏迷不醒。

连长看了看赵喆的额头,又看了看挂着的吊瓶,关心地问:“他病了?”

班长回答:“高烧40度!”

连长招了招说:“咱俩出去走走!”

连长在前,班长在后,二人走了出去。

连长把赵喆昨天晚上站岗睡觉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这个熊兵,丢了枪,害怕了,还想学狼牙山五壮士跳崖殉职呢,被我从悬崖上给救了回来!”

班长说:“这还了得,站岗睡觉,还想自绝于人民!无组织,无纪律,开会点名批评,给他处分!”

连长把赵喆的那杆半自动步枪交到班长的手里说:“他现在还在病中,等他病好了,咱们再商议决定给不给他处分吧!”

班长点了点头。

连长说:“你先给他旁敲侧击一下,做一做思想工作,不要因为这件事,让他背上思想包袱,他有过,也有功吗?唐士生的手表,不就是他给断案子找到的吗?那颗失手滑落的手榴弹不也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给扔了出去,排除了危险吗?再说,他的投弹、射击技术都是名列前茅,都是非常过硬的,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战士,瑕不掩瑜,只要他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依然还是好同志吗。我们要抱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功是功,过是过,去对待它,拯救他。找到手表的事,我已经向营里给他报请三等功了,至于站岗睡觉丢枪这件事还是要对他做严肃处理的!”

班长立正敬礼:“是!服从命令,听从组织的安排!”

“哒哒哒哒,哒嘀哒哒——”起床号响了起来,连长大步而去。

班长返回卫生所。

这时,赵喆的额头已经被包扎上了纱布,人也苏醒了过来,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嘶哑着嗓子问:“班长,连长来过了?”

“来过了,你知道连长来了?”

“知道,我不敢睁开眼睛看他,我怕见到他,我没脸见到他!”接着眼泪又唰地掉了下来,把昨天晚上站岗睡觉丢枪的事情哭泣着一五一十地向班长做了如实的检讨。

班长问:“你自己想一想,你在站岗的时候睡觉,这象征着什么?意味着什么?你这是在拿全营官兵的性命开玩笑!赵喆啊,赵喆,你知道吗?咱们连长脸上的伤疤是怎么留下的吗?那是他在1979年的自卫还击作战时,就吃过站岗放哨的亏!这是连长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和最大的不愉快!你可好,第一天下连队,第一次站岗,你就睡觉,你就把枪给丢了,这要是在战场上,连长会一枪崩了你!”

班长有些激动,话语越说越严厉。

赵喆的眼泪又喷涌而出。他不是害怕,而是忏悔。

卫生员贾西安说:“一班长,甭说了,这里是卫生所,赵喆现在是我的病人!”

班长张来忠眼里噙满了泪花,就像慈母面对着犯了错误的儿子那样,批评也不是,不批评也不是。批评吧,于心不忍,不批评吧,又怕纵容了他,滋长了他的歪风邪气和坏毛病。左右为难之际,两行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赵喆用纱布包裹着的额头问:“还痛吗?”

赵喆“嗖”得一下拔掉针头说:“班长,不痛了,你听——吹集合号了,咱们去集合吧!”

操场上,“哒哒哒,哒哒哒嘀哒哒——嘀哒哒——”集合号声响了起来。

赵喆掀开被子下地就走……

卫生员贾西安把他一把推倒在床上问:“你去哪里?你的高烧还没有退呢!”

赵喆挣扎着复又爬起,跑出门外说:“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这是我军的优良传统,我要去参加训练!”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跑。

班长和卫生员双双追赶出来,赵喆已经跑进了连队跑早操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