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激情年代>第 4 章节

第 4 章节

存有全套大学教材和参考资料,学完高中课后,又开始教她自学大学教材,并为她制定了五年的自学大学学业计划。

她也从此安下心来,在这个倪家的个人小屋里,开始过起了“书中屋”“屋中书”的近似世外桃源的读书的日子。

这一家,就是这个青山屯最为老实厚道的老倪家。

——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正逢水大浪高时。她那才华横溢却仕途坎坷的父亲,与她生活仅仅一年多,也英年早逝了。

就在她天地呼应不灵之际,这家善良的青山屯老乡,由暂居正式收留了她。

因她是“外来黑户”,失去父亲没有了依靠,在无奈的情况下,她与这家的独生子倪福义成了婚,现生育一子,冠名倪志鹏,乳名鹏鹏。

她自逃来青山屯后,就以有病为名一向深居简出,忧郁寡欢,以书为伴。

三年多来,她除了带孩子外,还随倪大妈学会了许多持家本领。

生活得虽贫苦些,但一家倒也相安无事。

却未想,祸从天降,这倪家唯一的独生子倪福义,竟莫名其妙地撞着了五兄弟……

当五兄弟手中拎着各种山区特有的小咸菜,离开这位华姐家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天长日久,也许是华姐一家人的热情好客和真诚相待;也许是五兄弟一些生活上的难处有了救援之处;也许是因为暗暗滋生于五兄弟心底,对华姐一家人帮助的感激,和对那位令人尊敬得有些惧怕的女校长,有些许愧疚之情;也许是在这偏远的青山屯,碰到了他们学校的高年级校友,使得五兄弟渐渐成了这家的常客。

从此,在这大青山的青山屯中,五兄弟不但有了一家去处,并相互间益加悉数亲近起来……

大青山脚下,盘扎着“生产建设兵团”某师某团一个营的几个连队。

他的每个连队,类似当时人民公社每个大队的一个小队规模左右,但与地方上不同,他为半军队化体制和机制。

他的基本组成人员,除一些主要领导是现役军人和复转战士外,其余大多是被半武装化的京、津、哈、沪等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组成。

这些似农非农,似军非军,似工非工,又似民非民的生产武装组织,是当时“反修防修”“屯垦戍边”的特定时期产物,是从历朝历代老祖宗拓边戍守中,学来的时代变种,也是开发“北大荒”时一种特殊形式的历史需要。

这个半武装化的农业组织,为了保持高度协调一致的需要,自下而上有着高强度的自我垂直管理体系。

由于兵团半军半民半工半农组织各级主要领导人,均为现役军人,其军人的思维方式习惯,和这个自我体系的作用,当时的生产建设兵团,在诸多方面与地方上普遍缺少良好的协调,在个别地方甚至造的关系很紧张……

位于小兴安岭大青山中,大青山公社的青山屯大队山下,驻扎着这个营的第三连。

这个三连自拓荒落脚以来,就一直为地界、草场、水域、山林、交通、火灾等所引起的责任划分,及一系列归属与权益问题,与大青山公社及青山屯大队局面甚为对峙,一向相互间存异较深,严重时甚至达到剑拔弩张程度。

三连方面上靠有兵团方面的最高号令,下持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一向不把地方利益放在眼里。

而青山屯大队与大青山公社首脑,就多方面“侵权”问题,在相互协商和向上级反映未果后,双方关系便开始变得急转直下了……

时值隆冬三九,道路被大雪封堵。

自信拥有高度机械化运输工具的三连,一直以为能够随时调进储煤来。

没想到今年大雪百年不遇,所有运输车辆都被封堵在大青山山沟里。

这时三连原有的储煤已用尽,外调又运不进来,“胸有朝阳”的兵团战士、职工和家属,由于道路不通,没有了烧煤,冻得嗷嗷叫。

于是,负责生活生产的副连长,便组织四台链轨拖拉机牵引着大爬犁,钻到青山屯和地方林业局所属的薪炭林地,靠每天偷偷盗伐几车非他们所有的薪炭林木度日。

可没想几天事便暴露,被青山屯大队发现了。

在地方林业局的支持下,一个接近黄昏的时候,三连的四台机车和车上的烧材,被候待多时青山屯大队的护林队,一举抓获,并全部扣押到了青山屯。

三连方面见事情闹大了,忙向营部汇报,营部忙向团部汇报。

团部紧急决定:一方面调几台大马力推土机,拓路送煤,一方面派一个副团长,亲自来青山屯大队赔礼道歉和协调。总的原则是:必须将四台机车要回来,并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偿。

青山屯大队,对三连方面一向不兑现诺言的惯技,早已领教多次。同时也为了更多的索赔和一出数年闷气,便硬是扣住不给。

三连闯祸的那个副连长,是个刚提拔上来,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哈尔滨下乡知青,此时正被领导器重。未想此次竟被青山屯一帮“屯老焉”“屯迷糊”,给上了“眼药”。

四台机车,被青山屯护林队和青山五虎一伙知青扣押后,一连数日使他坐卧不宁。他既怕时间拖长,耽误开春生产,又怕影响扩大给自己带来处分。

经过一番谋划后,他便召集一群同学好友,叫上几个“王牌”驾驶员,一仍用物准备齐全,便于一顿信誓旦旦酒宴后,趁夜深暮沉的时候,偷偷摸上山来。

当天夜里天寒地冻,风雪交加。

老天帮忙掩盖了这些人们偷抢机车的声响。

他们成功地用喷灯加热的方法,启动了机车,竟偷走了三台。

另一台因临时发生故障只好放弃……

翌日,知情的青山屯屯民和知青们,被激怒到了极点。

他们群集于那台留下的机车四周,将其砸得千疮百孔。

最后竟有人打开了车上的油箱,将这台没偷走的链轨拖拉机点起了“天灯”。

——被燃油烧过的机车,就像是一只被熏烤的黑乌鸦,其状甚惨。

消息一经传出,那位负责处理此事的副团长,立刻带人又一次驰马青山屯大队,坚词厉语:对机车必须给予赔偿,并还下了哀的美敦书,来个最后通牒。

可未料想,他们一行数人,最后竟被屯民们一顿羞辱围攻谩骂,轰出了青山屯……

这位山东大汉副团长恼羞成怒,径奔三连,组织了近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兵团战士,分乘五台机动大爬犁直奔青山屯大队而来,目的要抢回青山屯大队自己那台唯一的机车,作为赔偿。

青山屯方面获得消息后,认为这是对方要进行武力威胁和以势压人。便在迅速向上级报告的同时,在必保自己机车的宗旨下,安排民兵连长组织了五百多青壮劳动力,和以刘大力五兄弟为首的近百名男性知青,刀斧棍棒,剑铳刀叉,会集屯前高地树林中隐伏下来。

青山屯高地道口横栏铁索,路上放了倒木。

一切能够阻挡机车前行的方式、方法和手段,都得到了充分应用。

——一场流血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双方断断续续厮打了二个多小时,直到双方上级到场,才强行止住了已经红了眼的各自一方……

——这就是当时一度被封锁消息,而方方面面又或多或少有些风闻,那次典型的流血事件:大青山事件的真实内幕。

地方史志上,如何记述和评价这次事件,那需要看地方史学家们,根据不同历史时期的政治需要了。

然而这次事件对刘大力五兄弟来说,却经历了一场最为凶险的搏斗和厮杀,尤其是老疙瘩小顺子,竟险些命归黄泉……

在这场冲突中,五兄弟为首的知青们成了主要战斗力,发挥了主力军作用。

在青山屯公社大小队头头们带动下的这场“自卫反击战”中,他们勇猛顽强。面对荷枪实弹的“兵团战士”,果敢狙击,肉搏血战,枪林弹雨中毫不畏惧。可也就在他们令对方连连败退的同时,自己也都负伤累累。

——其中伤势最重的,当属小顺子了。他左臂挨了一刀,前胸被扎了两刀,左腿大腿部被流弹击成了贯通伤,没几天又感染化脓了……

由于这次流血事件影响太大,双方各级首脑一致决定:“尽可能不扩大事态影响和涉及面”,“坚决捍卫‘文化大革命’伟大胜利成果,”此次事件中的双方伤员和人员,一律安排就地治疗和等待处理。

地方上临时拼凑来到青山屯的医疗组,因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极差而态度敷衍,致使顺子的伤情愈加恶化,每次换药都疼得死去活来。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一天,众兄弟见顺子如不再转移山下医院治疗,就将有生命危险,便人多势众一起去大队部,逼迫大队头头们破例把顺子送到山下医院去。

而此时忍不住疼痛,又感觉治好伤情毫无希望的小顺子,从炕席下,摸出了一把当年抗联部队缴获的老式日本军刀,费尽浑身气力勉强爬起来,趔趔趄趄,奔向屯头的高地……

而就在顺子离屋不到一刻钟,捧着粥盆的华姐,便到了五兄弟的集体户。

——在与五兄弟相识一年多时间里,他们已相当熟识。她的家已成了五兄弟自己窝外的常来常往之处。

她也开始渐渐喜欢这五个同校的校友小兄弟,这使她本来寂寞的心情,孤独的境遇,有了极大的改观和变化……

此次冲突中,五兄弟全都受了伤,可真吓坏了她。

她一反深居简出的习惯,一天数次往返于五兄弟的集体户中。

她对伤情最重的小顺子,更是倾尽了一个大姐般的全部关注和努力。

此时她端着一盆二米粥,又一次来到集体户时,竟一个人未见着,便着急起来,忙着四处寻找……

——半途中,她正遇上虽然都挂了彩,但又都高兴返回的集体户知青们。

刘大力听华姐讲顺子不知去向后,立刻眉头一皱,凝缩成了一个“川”字,他高喊一声:“不好,都赶快上高地!”

众兄弟不顾各自的伤情和疼痛,疾步快跑,向屯前高地奔去。

青山屯前的这片高地,是青山屯屯民们,祖祖辈辈的坟茔地。

五兄弟刚跑进高地,远远地就听见,顺子那凄惨的告别父母姐弟的哭泣声。

待刘大力一群人冲到眼前,只见可怜的小顺子,身靠树干,在这天寒地冻得三九天,解开上衣,双手擎着军刀,直置腹上……

“顺子!小顺子!”

“顺子!你这是干什么?”

“顺子!我们已经和队友们说好,马上就让你下山到医院去治疗,大队头头们答应亲自送你去!”

“顺子!你这不是耗子踩了狼夹子——犯不着吗?”

——兄弟们边劝说边向顺子靠近。

但他们未迈几步,就被顺子断然喝止:“站住!都、都给我站住,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我就捅了!”

兄弟们无奈,只得相距十几米处止步。

——他们只好进行起苦苦的劝说……

但这一切似乎已不能改变顺子绝望的念头了:“各位哥哥,不是我孬种,我实在受不了啦,就让我走吧,反正早晚也是死,只求你们告诉我爸爸妈妈,就说我不孝了,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了……”

顺子言毕,举刀就要自戕。

“顺子!你等等!”刘大力激愤地一声怒喊。

对铁子大哥一向尊敬畏惧的顺子,被这喊声有些吓住,他停止了动手。

见此情形,顺子自戕之意已不可劝止,心如刀绞的刘大力迈前了一步:“顺子!你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你再走也不晚——你还记得,咱们哥几个来到青山屯后发过的誓吗?你忘了,大哥没忘!我们曾共同起誓,哥五个结成生死兄弟,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一起顶。生为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说话算数。今天,既然你顺子不想活了,那就几个哥哥陪你一起死,不能叫顺子你一个人先走!”

听此话,五兄弟之外的其他集体户知青忙劝解:这边劝顺子,那边劝“户主”刘大力,可又无济于事……

刘铁力转过身来,冲毛子一声怒喊:“毛子,你马上回去把那几把刀一块拿来,咱们一块死!”

顺子一下惊呆了:“大哥!不能,不能呵!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的伤没事,我,我实在不行了……”

“毛子!快去!”刘大力又一声怒喊。

毛子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大哥刘大力,二话没说回身边去。

此时华姐和她找来的几个队头头,气喘吁吁地也赶到了。

华姐见此情景急忙呼喊起来:“毛子,你站住!大力,你要干什么?”

见到华姐,顺子一下又哭出声来:“华姐,华姐!华姐呵……”

“顺子,顺子,别这样,你可别这样呵……”

“华姐,你来了,我以为见不着你了。华姐,这一年多,你给我们帮了那么多忙。这些天,你又为我,起早贪黑忙忙豁的。真的,华姐,我死了也不会忘了我的哥们,死了我也不会忘记你——华姐,别别,华姐你别往前走,再走我就……”

“顺子,顺子!你可要想得开,可不要这样做呀!顺子,你不几次说我像你亲姐姐吗,你不也常说你最听你姐姐的话吗,顺子,今天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听我这一回好吗……”

随来的大小队头头们也齐声相劝着。

可此时的顺子,于情于理都觉得已是骑虎难下,固执地只想一意孤行了……

望着绝望以极的顺子,心急如焚的华姐周身颤抖,手脚无措。

突然,她眼睛一下盯住了被众人无意踢出雪面的柞树果。

——橡子?!

她一把抓起了几颗形状极像中药丸,棕黄色的橡子果,心里猛然有了主意: “顺子,顺子!你听我说,你看这是什么?!这是药神仙苍大叔给的伤灵丹。你不一直说,要有药神仙的伤灵丹就好了吗。刚才你把我气忘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去求老苍大叔,这就是他给的三丸药。顺子,赶快把刀放下,把这药吃了什么都会好的……”

“你骗我,华姐你骗我!因为我们打死了他的猎狗给吃了,老苍头的药,知青谁也要不出来,你骗我……”

“顺子,你这可委屈姐姐啦,不信你看看,你看看。”

华姐指着自己的脖颈、脸颊,臂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