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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节

心肺欲再成好事之时,岂容此种不敬,待他被耳光打清醒反应过来后,一个躬身头撞,竟将毛子撞退了数步。而当毛子正要重扑回来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毛子哥!”

随着叫声,倚靠在两位姐姐怀里的花妹,踉踉跄跄扑过来,毛子忙一把接住花妹,一边说:“花妹!花妹!你怎么样了,你要坚持住。”

“……毛子哥,我,我已经……我对不起你……”

“花妹……什么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咱们先治病,花妹,听我说,你的病,咱们到山下医院做切除手术后,马上就会好的,就会好的。你得的只是阑尾炎而已,手术就会好的,咱们现在就走!”

“不!……不,毛子哥,我,我,我对不起你呀!……”

“……花妹,我……只要你治好病,我还会娶你的——你们这一家子浑蛋!等我回来再跟你们算账,花妹,咱们现在就走!”

“站住!往那走?淑花的病我请仙医已给她治好了,现在仙医还要给她去根。我告诉你,我闺女谁也别想带走!”

花妹爹一步跳到门口,摆出了一副老泰山的架势。

“你闺女?不错,可她现在是我媳妇,我老婆!”

“你们还没结婚,她还没过门子。”

“我们已登过记了,是受法律保护的!”

“哟!原来你是她男人!你说你是什么东西!我操心费力给你老婆治病,你他妈的不但不懈我,反而他妈的……”

两腮红肿的周半仙,骂骂咧咧站起身来。

“住嘴!你个十恶不赦的大流氓。今天便宜了你,但我告诉你,今后不管你跑到哪,我早晚都得收拾你!”

毛子扶着花妹,边走边对周半仙怒目而斥。

“唉唉!这大家可听见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小白脸,我告诉你,我可是你老丈人请来的。大流氓?哼,那可是你丈人丈母娘,你家亲戚请我帮我干的,这才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哪。小白脸,你还以为你老婆那是什么宝贝物哪,病病歪歪的,一点不起劲。你还以为你老婆那玩意,是什么我愿意稀罕玩意哪,别臭美了,要不是你们一家子人,硬是要我给她治病,你还以为我愿意给她‘拔阴风’哪!”

被毛子一顿掌嘴的周半仙,一怒之下竟忘记了伪装,直接道出他的兽行来。

毛子本是满腔怒火而来,因治花妹的病要紧,才没有去“胖揍”这个流氓畜生。但此刻,他听着这个衣冠禽兽竟撕去全部伪装,赤裸裸地羞辱叫骂,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周身的血管仿佛就要爆裂,他扔下花妹一个箭步冲上去,对周半仙劈头盖脸闪电般一通拳脚,就像《水浒传》中,武松拳打蒋门神……

被打得晕头转向,连连退后的周半仙,慌乱抵挡中,从炕桌上抓起了一个装汤的粗瓷大碗,一扬手狠狠扣到了毛子头上。

毛子被砸得一个趔趄,晃了几晃,殷红的血流,顷刻从额角淌下来。

毛子用手抚摸一下,立刻血满全手,他神情呆滞地冷笑了笑,扯开衣襟,从后腰带拽出那把小板斧,一步步逼近惊骇失措的周半仙,几斧便毙命周半仙于斧下,身首异处……

花妹爹与几位陪客亲家,见半仙被毛子砍死,这还了得,便一起与毛子厮打起来。

此时,德子、彪子、顺子赶到了,顺子抱住毛子,抢下板斧,而德子、彪子与花妹爹及几个亲家厮打起来,花妹的姐姐妹妹,哭哭喊喊地开始拉架。

而此时倚墙而立的花妹,有了粗浅文化知识的花妹,立刻惊骇地意识到:她的毛子哥杀人啦!犯法啦!杀人那是要偿命的……

——可现实的她,如果没有毛子哥,就等于没有了她的一切……

同时,从昨天被周半仙强奸后,她一夜里自感后悔无比……

她的毛子哥多少次想和她先“玩”几回,却都被她拒绝了……

——二人登记后,她的毛子哥几次要和她发生肉体关系,可根深蒂固的山姑屯女的原始传统道德意识,最终限制了她……

她深深地爱她的毛子哥,除了最后底线,不能上床发生实质的性交外,她的毛子哥对她做别的什么都行……

有了一定文化知识的她,要把她的贞操,留在最后,要在洞房花烛夜里,完整无瑕地送给她的毛子哥……

她在被周半仙强奸前,还是个纯真的黄花大姑娘。

她真的后悔无比,没能早早地把自己的全部和所有送给她的毛子哥……

现在她已破了身,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和理由对得起她的毛子哥了……

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现在她的毛子哥又杀了人,杀人是要偿命的……

她的毛子哥一旦去偿命,她可怎么办……

她又如何在那些山姑屯女和姑嫂婆姨面前活下去……

她又如何在没有了毛子哥情况下活下去……

她看一眼血肉模糊身首异处的周半仙,又看看浑身血污她的毛子哥,一瞬间她一切都绝望了……

她望了毛子最后一眼,拼尽最后力气,踉踉跄跄扑回自己卧室,从后窗爬出去,爬到了后菜园的自家土井台上。

“毛——子——哥!我对不住你呵……”

整个大青山都在回荡着花妹那声绝人寰的嘶喊……

待四兄弟冲到水井旁时,一切都晚了。

“花——妹……”

“花——妹……”

大青山又回荡起小秀才毛子,三兄弟同样声绝人寰的嘶喊……

数月后,五兄弟中,老二的小秀才毛子,被押赴刑场服法了。

德子、彪子、顺子作为同案犯,被判了有期徒刑。

毛子被执行前,刘大力和华姐,费了好多的精力和气力,找了好多关系,才于直系亲属之外,被勉强批准,探望了即将被执行死刑的小秀才毛子。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小秀才毛子弟弟,竟是格外的镇定和毫不畏惧:

“……华姐,铁子哥,这些天,我常想念你们,想念咱们的家……还有被我连累的三兄弟。花妹,已过百天了,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我死后,一定把我运回大青山,一定要把我和花妹葬在一起。我死不瞑目,我要看着,大青山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愚昧落后?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重演这样的悲剧?……”

刘大力和华姐,面对小秀才毛子弟弟的遗嘱,不知如何去承诺,也不知如何去安慰。

刑场上,小秀才毛子,望见替他来收尸的铁子大哥、华姐及其家人,没有悲哀没有泪,超乎寻常的坦然。

甚至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也没有丝毫胆怯,他只是凄苦的笑了。

笑声中充满了不服、坦荡和男子汉的视死如归……

二弟毛子的故去,德子、彪子和顺子的被收监,使刘大力的生活,几乎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搬进华姐家,三年多积蓄起来的生活热情,被毁于一旦,这个拥帮结伙的大哥,自觉瞬间成了孤家寡人。

失去了五兄弟群体生活的环境,刘大力的生活,便失去了平衡。无论是每当去屯前高地,祭扫毛子与花妹的墓冢,还是回到华姐家,睹物思人,这一切都令他无可适从……

刘大力的为人,一向性情豁达,爱憎分明,他为人威严冷漠与直爽坦诚,处事果断机智,但又不乏大度宽容。从小到大,在他生存与生活的小圈子内,历来以其行为举止,好恶癖习,见解主张,深有影响而富有团聚力。走到哪里不待良久,就会自然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或重要影响人物的小群体。

也许这也是一种天赋吧,具有这种气质和品格的人,如生遇大革命或穷兵黩武的年代,很难断定,不会成为呼风唤雨的政治领袖,骁勇善战的军事将领,如适逢昏君乱世和社会动荡,也很难断定不会成为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和拥番自立的山大王。

他虽没有遇上这两种年代,他却碰上了这个古老民族新生后,最激动甚至发疯的一刻。

他把自己最好的年华,赋予了这个民族依然残存着愚昧落后的一块土地。他和华姐及几个好弟兄,鬼使神差地围筑起了一座近乎与外界隔绝的“世外桃源”。在这个桃园众多不同姓氏成员的大家庭里,充盈着这个民族最古朴的仁义伦理和道德之情……

可这一切,突然都在一个早晨改变了,破碎了,消失了。

——他泄愤向大地,发问向长天,几乎是声嘶泪干,可不论他怎样歇斯底里,这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他终于被巨大的精神打击折磨得大病了一场,形近脱骸。只好无奈地返城住院和休养了两个多月。

他决定不再回大青山,决不在青山屯再呆一天,他怕见到那里的一切,他怕在那里再多待一天……

他的父母及亲族也被这一事件吓坏了,开动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手段和关系,经过千辛万苦,颇费气力,终于把刘大力的返城手续办了下来。这在当年,把孩子送下乡又能够返城,那是颇为不容易的事。

当刘大力返城的手续真的办下来之后,他此前永不想回大青山的坚定念头,开始有些犹豫了。经过几天痛苦的折磨后,他最后决定,他还是要再去一趟大青山。在和家人吵了一架后,刘大力硬是拗过了家人。他要亲自去大青山迁关系和取行李,他不能就这样离开大青山。这些天来,在他那对大青山的绵绵长恨中,一种莫名的怀念,也在暗自顽强地产生出来。

他一定要再去一次大青山,哪怕这一生最后一次。

——他要去拜别毛子和花妹。

——去看看他曾生活了三年多的那个家和那一家人。

——尤其是一定要再去看看华姐和鹏鹏。

——最后一次向这给予过他惬意与悲哀的一切告别。

县城通往大青山公社的班车一周一次,刘大力从市里到县里住了一宿,再从大青山公社下车后,步行三十多里,到达青山屯时,已是下午了。

当他踏进了青山屯头时,未料想在这里,竟意外地遇见了慌慌张张从屯里跑出来的华贞:“华姐!华姐,你这是…….”

“大力?是你?真是你!你回来了?你不是说不再回来了吗?”

“华姐,我这次回来是…….”

“大力!你可回来了!快……快….快去救救你姐夫吧!”

“姐夫?他怎么啦?”

“他快被人打死了!”

数日前,姐夫倪福义得了伤寒,一家人开始谁也没在意,可几天内便严重起来,高烧不退。

倪大妈在“揪脑皮法”“拔火罐子法”不顶用后,便不顾华姐力主下山医治的安排,硬是找来了那位本屯民间巫医二仙娘。

华贞原先还以为:在她和五兄弟的影响下,她的一家人在文明程度方面,一定要比屯里别人家开化得多。

可现在一切都证实:在日常生活和不涉及家庭根本利益问题上,她那善良的公婆总是依着她,将就着她,一切由她去安排。可到了事关独生儿子性命的时刻,两位老人那种因缺少起码文化和现代文明,所必然带来的愚昧迷信,便异常顽强地表现出来。

更令她吃惊的:与她夫妻几年的丈夫,在这种时候,竟然也站在他们父母一边,他竟然也相信那个二仙娘。

并且,她还得知了出乎她意料的一件事:上次她和刘大力回城为鹏鹏治病,如果不是大队里马车走得急,倪大妈带二仙娘来迟的话,那次是绝不会让她把他们的唯一孙子带走的。后来只是看她带孩子回来病好了,不便再提罢了……

这个二仙娘被请到倪家后,对倪福义察言观色一番后,便命人去找来她的几位仙徒,去她家取她的“仙被”与“仙板”来。

所谓仙被,就是一床大而厚特别制作的棉被。

所谓仙板,就是一条扁担截成两段的半截扁担。

有些感冒伤风的病人,被扣上这层厚被,再由轻及重一通击打,如同喝姜汤一样,出了一身臭汗便有所病愈,于是这就成了二仙娘能够治好病症的活广告。她拉拢几个跟她相好的子侄辈亲属为仙徒,便私下里干起了这种骗钱骗财的非法勾当来,并在青山屯暗地里受到大多数屯民们的信服。

使用仙被仙板,一向是二仙娘的拿手戏,而连续高烧数日的倪福义,那里还经得起如此整治。起初二仙娘几个仙徒的仙板打一下,倪福义还能惨叫一声,但随着仙板渐渐由轻及重,由慢及快,倪福义的叫声却由长至短,由弱至微了……

待几位仙徒一番仙被加仙板的“诊治”后,端坐于炕首吃香念佛的二仙娘,又传下仙令:“摸摸有汗无汗?”

一仙徒手伸仙被里摸了一通报告说:“二仙娘,没汗。”

“有热无热?”

“不热,冰凉。”

“无汗无热仙力不到,再来一遍!”

而此时,被倪大妈抓牢的华贞,已下意识感到事有不妙,便竭力挣脱要去救倪福义,并破天荒地骂起二仙娘,揭出她种种骗人钱财男盗女娼的勾当。

二仙娘被人揭短,便立刻怒形于色,一声呼喊,几个仙徒便把华贞轰出门来。正当华贞东奔西跑,找人解救时,正好遇到了刘大力,这对于她来说,不啻遇见了救星。

气喘吁吁的华贞说罢事情原由,刘大力便立刻甩下华姐,一口气急奔至华姐家。

他跑到倪家后,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几步跳至屋内中央。

正与炕上大打出手的几个仙徒,见来者是五虎之首的刘大力,吓得急忙停住手,连连后退,不知所措,而此刻两眼生火的刘大力,一步步逼近二仙娘:“二仙娘,你还认识我吗?!”

这个二仙娘,四十来岁,天生一副十分肉感的腰身,丈夫多年前去世。此后曾和多个男人先后有染,因此有了一些靠山,便在这个无医少药的青山屯,半公开半地下已行“医”数年……

还是在刘大力的那位知青女友,陈学东没离开青山屯时,有一次刘大力和学东姑娘,躲进队里马号蓄草房谈情说爱时,发现在他们进房不久,又有两人偷偷溜进这又僻静又阴暗的蓄草房。他二人忙躲下身来细加辨认:女的就是这位二仙娘,而另一位男的,竟是青山屯大队革委会头头。

二人进得屋来,未来得及相叙数句,便相互急不可耐地啃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