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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王熙三年 几番着孝服

仲宣五月 襄城荐族侄

王熙三个月的孝期未满,嗣父王斌等不住了,因生意上的原因,王斌独自一人返回上党。高平术士十二年前的预言应验了。王斌的福星是王熙。离开了王熙,凶多吉少。王斌一个人返回上党途中,病倒在去兖州路上的樊县客栈里。王熙生父的三个月孝期刚刚服满,就接到嗣父病逝于樊县客栈的噩耗。这也是王熙三年中的第三次着孝服,第一次是桑蓊,第二次是生父王赈。于是王熙同兄长王丞二人赶往樊县处理嗣父后事。

住客栈的客人病死在客栈,在古代是件很麻烦的事。客人的家人来处理后事,第一件事要巫师为客栈驱邪赶鬼。王熙坚决不信巫,便与客栈老板商量好,请道观的道士为客栈做道场解厄。这下可闯了大祸。樊县的巫师恼火了。这高平的小子敢太岁头上动土,坏俺樊县的巫规。巫师们一合计,马上找来樊县的游皮头儿。游皮是啥东西?游皮不是东西!是一群人,一群类似今天的流氓地痞,黑社会。

这天,王熙请来的道长道士正在客栈做解,几十名游皮蜂涌而入,挥刀的,使棍的,舞棒的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砸,值钱的就往怀里扎。客栈老板的胳膊被砍断了,做解的道长被砍掉了一只手。王熙与兄长王丞到棺材铺看棺材去了,才幸免一难。

王熙兄弟二人赶到樊县大堂击鼓喊冤。县令大人升堂问案,一听说是游皮闹事,加上首告者是外地来处理亲人后事的,就哼哼哈哈地打马虎眼,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天地往前胡弄。如此县令也真是太可恶了。你也别怪县令可恶,这黑社会的人打砸抢,你找谁去理论?理论了又能怎样?有几个当官的敢得罪游皮?这样一拖,首告受不了,拖不起,干脆作钱出气,给客栈赔钱,然后扶棺滚蛋。

王熙兄长王丞也正是这样想的,他见连跪了几天,什么效果都没有,就与弟弟商量,给客栈老板多赔点钱,早点回家。王熙不同意,他知道这打砸抢的真正后台是樊县的巫师,他坚决不放过巫师,非要出这口恶气,给客栈老板讨个公道。王熙知道,再到县大堂也告不出个任何名堂,于是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想要到兖州去试一试。

这人一思考问题,就什么也顾不上,走在大街上,王熙都当成了是自己的卧房,全神贯注地皱着眉头,目中无人地晃晃。一群疾驰而过的马队被王熙挡住了。马上的军官挥起鞭子,将王熙抽得跳了起来。王熙扭住那军官的马缰与其争辩论起理来。马队一停,大街就堵了。马队中的一名武将手擎齐眉铜棍驰马上前喝问何事。王熙也不畏惧,简明扼要地将无故被军官抽鞭子的事说了一遍。就在王熙说话的当口,马队中一辆车轿上的人听着听着就掀开了轿帘下来了。冲着王熙喊了一声:“王熙,小师弟”。

这是一位十分端庄,眉目俊秀的冷美人。她是谁,怎么认识王熙呢?

这又叫无巧不成书。冷美人就是那年王熙在上党郡真阳观入学,过考试“五关”时最后出场的“考官”再生道姑。这一晃就是九年,当时的王熙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娃娃,如今已长成了凛凛男子汉。但胚子模样还在那里。再生道姑一听王熙说话就觉得十分耳熟。王熙见了再生道姑,马上也认出来了。对再生道姑的印象太深刻了。当时他是将她当作母亲一样依偎在她的怀里抽泣。再生道姑的经历与母亲的经历如出一辙,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次见了再生道姑,王熙仍然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一下子扑进了再生道姑的怀抱:“再生道姑,真的是你呀!”

一阵寒暄过后,再生道姑就问王熙:“师弟,怎么会在这樊县大街上发呆呢?”

王熙就把嗣父病亡客栈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再生道姑也把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了王熙。当年,吴阳子道长离开真阳观时,就告诉再生,他此去泫氏长平观,可能有去无回,要她如果遇上了称心的男人,可以与其成亲,使后半生有个依靠。一年后,再生道姑偶遇上进观问道的后军校尉冉生冉将军。这一个姓冉,叫冉生,一个名再生,“冉,比“再”少一横,也真是天赐缘份二人就结为夫妻。冉将军后因军功,晋升为司金中郎将。司金中郎将军阶四品,俸秩二千石。最好的事就是不用上战场打仗,专门负责开矿冶金,制作兵器、农具。两个月前从上党调来樊县,掌管兖州辖下的樊县的铜铁司衙。那位手擎齐眉铜棍的将军就是再生道姑的夫君,冉将军。

冉生冉将军闻听夫人小师弟的遭遇,当即带着王熙浩浩荡荡直奔樊县县衙。县令有三个脑袋也不敢唬弄比他高三个品级的冉将军。很快,在王熙的点拨下,樊县县令将县中的巫师头目抓进了大牢,不出三天,到客栈打砸抢的游皮要犯全部到案,案件了结,客栈老板虽少了一只胳膊,却收获了一大笔赔偿。也算了却了王熙的一大心愿。

处理完客栈的事,王熙与兄长王丞向再生道姑夫妇辞行,扶嗣父的棺柩回高平。一路上多亏了冉将军的名牒,过关住店无不顺畅。这天傍晚,兄弟俩将车马开进了鱼台县最豪华,高档的高升车马店。这鱼台同归高平管辖,离王熙的家只有一天的路程。

这一到高升车马店,店老板高升忙得气喘喘、汗凄凄。见王熙兄弟拖着棺柩说什么也不让车马进店。店小二偷偷地将王熙拉在旁边说悄悄话,说是今晚店里要住一位大名鼎鼎的大人物,这棺材停在院内,大煞风景,趁早离开为好。王熙想,我从兖州到济州一路上还从未遇上个不让住店的,再大的人物又咋样?反正身上还有一张护身符,冉将军的名牒,于是坚持要住店。一行人正在拉扯中,只见鱼台的县太爷,还有鱼台的绅士名流簇拥着一个人向高升店走来。王熙扭头一看,喜出望外,原来那大名鼎鼎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高平的大才子王粲。

王粲不认识王熙,可王熙认识王粲呀。王粲回家的那段时间,王熙杖服不能进王粲家,可王粲送客出来,王熙在外边是看得清楚明白的,王熙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仰慕已久的族叔,当即瞅住机会,往王粲面前一跪:“粲叔在上,族侄王熙祝贤叔万福金安?”

王粲一楞:王熙?族侄?这名字好熟悉。啊,他马上记起来了,王熙给他写的那封信。有这回事,看来这王熙还真的不一般。当即弯腰将王熙扶起来:“贤侄,勿需多礼,来,一同进屋叙话。”

高升老板一看,人家是王粲,王大名人的侄儿,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阻拦的。遂一挥手,王丞领棺柩车驶进了大院。

这王粲怎么来到鱼台县?他也是从兖州回高平,沿途十八家接待逢迎。这天晚上,王粲就与王熙聊了大半夜。那还真是不聊不知道,聊了吓一跳,王粲居然还有一个阅历如此丰富,见识如此丰盈的族侄,当即就问王熙愿不愿意随他到襄阳。王熙那可是蟹子上桅杆,爬(巴)不得的事。立马满口应承,要跟随王粲外出闯荡。正好,南阳与襄阳相隔不远,到张仲景那里也十分方便。

第二天,王粲辞去了鱼台文人雅士们的车马,跟随王熙兄弟车马一同回到了高平郭里老家。

王熙将嗣父安葬后,因他有热孝在身。什么叫热孝?就是指王熙的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就又穿孝服的称热孝。热孝的第二轮孝服只需穿上30天就可脱孝。

这王粲也还真的喜欢上了王熙,就在家里等王熙30天,反正也没在家里闲着,天天都被高平的士子们请去吟诗作赋。

公元215年,汉献帝建安二十年四月,15岁的王熙,辞别母亲及兄长,跟随族叔王粲踏上了到荆州首府襄阳的征程。与名重天下的王大才子一道,一路上阅不尽的风光,使王熙大开眼界。

五月五日,王粲叔侄抵达南阳郡堵阳城,即今天的河南省方城县。王粲先是不愿意惊动地方,就悄悄地住进了堵阳的君悦客栈。没想到住下不到三个时辰,堵阳的文人士子,县令、县丞纷纷赶到君悦客栈。把一个地方不是很大的客栈拥得水泄不通。当地的士绅巨头马上拍板,将王粲王大才子搬到堵阳城最豪华的西京客栈去住。一行人熙熙攘攘,轰轰烈烈,将王粲请进了西京。

这王粲叔侄也没有张扬,堵阳城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他们来堵阳城了呢?这就是游嘴的功劳。啥叫游嘴?游嘴也叫滑嘴,哗嘴,与游皮一样,都是东汉时期三流九教中的一种称谓。游嘴类似于今天传播小道消息,也有今天媒婆的身份,且是专职专业的行档。一句话,游嘴消息灵通,全知百哓,能说会道。东汉末期,社会崇尚名人比今天的追星族有过之而无不及。王粲住进君悦客栈,老板一听他叔侄二人的交谈,就马上认准了来人是名声赫赫的王粲王大才子。马上召来游嘴,四处送信送消息:王粲大才子住在了君悦客栈啦!这消息传播得越快越好,这家客栈也就名声大振。当年没有照相机、手机之类的现代工具,要想在社会上拥有名气,留点什么,就靠油嘴的传播了。

住进西京客栈,堵阳的名士们是轮流作东,每天都围着一群人,加上气候炎热,王粲病了。这下可急坏了堵阳的文人士子,请巫师的请医的都有,还有的自报奋勇,要派快马高车去请涅阳穰东的张仲景张神医。都被王粲谢绝了。王粲患的不是什么大病重病,也就是暑热所致。身边的王熙侄子正好喜究岐黄之术,借机可以试试他医技。王熙当然没有让族俶失望,几个单方就将王粲调理得元气大增。这下堵阳的士子们高兴了,都夸小郎中王熙技胜张机。王粲身体恢复了,文人士子们就活跃了,求诗的,讨赋的,络绎不绝。王粲也不推拒,来者皆满足。这在堵阳期间,王粲写下了《诗赠文叔良》《赠士孙文始》《潘文思亲诗》。其中的《潘文思亲诗》是一首悼念长诗,写得文采飞扬。这些获得王粲赐诗赐文的人一拿诗文,就令游嘴到处传诵,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地位。那情景就像我们今天请了某某名家作序、题辞、题写书名一样,不显摆显摆,那请名人作序题诗干什么。当然,这些求诗、求赋的都不是白求,润笔之资甚是丰厚。

相传,士子潘文的《思亲诗》,王粲刚起了“穆穆显妣,德音徽止。思齐先姑,志侔姜姒。躬此劳瘁,鞠予小子。”的头,就搁下笔上溷(茅厕)去了,有人就给潘文出点子,是不是王大才子觉得这思亲的文章难写些,你赶快先把润笔之资奉上吧。潘文真的立马掏出一包银子。写到“小子之生,遭世罔宁。烈考勤时,从之于征。奄遘不造,殷忧是婴。咨于靡及,退守祧禬,五服荒离,四中分争”时,王粲口渴了停下笔喝了口水,于是又有人给潘文出主意,王大才子一定嫌你的润笔资薄了,快添吧,小子唉!潘文只好又掏了一包银子。王粲没法,他本没有丝毫的铜臭味。在这种场合里,你解释也没有用,且愈说愈黑,只好摇头苦笑。提笔挥就一气,写下了34句。诗文的结尾有四句话一语双关:思茗流波,情似坻颓。诗之作矣,情以告哀。

潘文的《思亲诗》一搁笔,马上就有游嘴按照潘文的吩咐迅速抄写,到堵阳的公共场地诵读。也还真得感谢当时的游嘴,没有他们的及时传播,东汉末年的许多文人士子的文章难以传承到今天的。典籍中有许多的诗文皆无作者,但不乏佳作,这种作品皆是由当时的游嘴广泛传播的,而作者名气一般,后世人在整理辑录时,不得不录,也不知作者是谁。

请名人写诗、写赋,有钱的用钱,没有钱的也有没有钱的办法,用背诵名人的诗文而作求文求诗的敲门砖,这在东汉三国时期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作法。这天下午,王粲打发了一拨人走了以后,略有点空闲。一名游嘴走了上前,自报家门,说他是游嘴,他最喜欢王大才子的诗文。

王粲笑着说:“你喜欢我的诗,你喜欢那一首?”

游嘴说:“我最喜欢你的《边城》《荆蛮》”

王粲怔住了,心里说,我没有写过什么《边城》和《荆蛮》诗呀!他刚准备询问是不是弄错了,那游嘴却亮开嗓子背诵了起来。

《边城》

边城使心悲,昔吾亲更之。冰城截肌肤,风飘无止期。

百里不见人,草木谁当迟。登城望亭燧,翩翩飞戌旗。

行者不顾反,出门与家辞。子弟多俘虏,哭泣无已时。

天下尽乐土,何为久留兹。蓼虫平知辛,去来勿与谘。

《荆蛮》

荆蛮非我乡,何为久滞淫。方舟溯大江,日暮愁我心。

山冈有余映,岩阿增重阴。狐狸驰赴穴,飞鸟翔故林。

流波激清响,猴猿临岸吟。迅风拂裳袂,白露沾衣襟。

独夜不能寐,摄衣起抚琴。丝桐感人情,为我发悲音。

羁施无终极,忧思壮难任。

“王大才子,小可不知背掉背错了没有,请大人指教。”游嘴一口气背完后,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粲这才恍然大悟,游嘴所背的是他早年所写的《七哀诗》中的两首。马上哈哈大笑,连声夸赞油嘴:“不错不错,背得如此娴熟。不过,俺告诉你,你刚才所背诵的是俺早年的《七哀诗》中的两首。俺写诗不好单独命题。你刚才的《边城》《荆蛮》皆是诗中的首句,是不是?”

油嘴连声说:“是,是。”

“那好,俺也向你学,将《七哀诗》的第一首也以首句起名《西京乱无象》教给你如何?”

游嘴拍手叫好。王粲挥毫一气呵成。

《西京乱无象》

西京乱无象,豹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失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问号泣声,挥涕独不返。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还?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王粲写毕,交给游嘴,那游嘴高兴得大嘴张着,连蹦带跳地下楼四处宣讲了。其他游嘴也一齐上前讨诗。王粲想了想,就将《七哀诗》的另几首也一并写出来,分发给游嘴。王粲最为满意的诗作《七哀诗》,当在堵阳流传于世的。西京客栈的老板也趁此机会找王粲求诗,而且点名要《西京乱无象》。文人还是文人,王粲不仅满足了西京老板的要求,而且在书写之时,将诗名少写了三个字,名为《西京》。以至今天 ,王粲诗文的版本中,《七哀诗》的第一首有以《西京乱无象》为题的,也有以《西京》为题的。

在堵阳城,王粲叔侄差不多住了一二十天,六月初,叔侄二人才到达襄阳城。王粲离开襄阳城大约有六七年时间了,六七年未见,荆州已故州牧刘表之子刘琮,当晚在景升园摆盛宴邀名流作陪,给王粲接风洗尘。席间,刘琮神态极不自然,一副无可奈何,心不在焉的样子,王粲心里甚是不悦。当场酒樽一举问刘琮:“粲离荆襄有几年,纵然是人走茶凉,刘主公,也没必要耗费银钱,弄这排场,是为何故?”

刘琮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手足无措般地挠着后背说:“丞相掾何出此言?刘琮真心诚意地给王相掾接风洗尘,高兴都无法言表,焉有人走茶凉说项!”

“那,刘主公为何如坐针毡,手不举箸,心若游龙,神不守舍,魂绕园外,好不难受的样子?”

“哎哟,丞相掾,你瞧瞧,琮这等模样,该有多难受呀!”刘琮说完,哭丧着脸,脱下衣衫,露出后背腰胯。

只见刘琮浑身疱疔冷红,破处渗黄结痂,还有疡处露肉发瘆。

“相掾,你有所不知,这半个月来,俺刘琮是生不如死呀!府中的医工,都是饭桶草包,吃的药用缸装,搽的抹的敷的都用过,啥神方、单方、奇方也试过,无用,无用,统统的无用。”

刘琮说完,穿上衣衫,刚刚入座又跳了起来,双手隔着衣衫又挠又抓,嘴里牙骨咬着:“痒煞俺也,痒煞俺也。”

原来是这样。王粲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邻桌上的王熙。王熙也正瞧着王粲。刚才刘琮露出瘙痒之处,他就瞧出了头绪,心里多少有些底。王粲看着他,那眼神是在问:咋样呀,俺的侄儿,你要有把握,俺就借机推出你,让襄阳城的人瞧瞧,俺高平的人,皆是高手。

王粲见王熙一副坚定无疑的神态,那是无声的语言:放心吧族叔,这小病,俺能拿下。旋即下席。对刘琮连连拱手:“对不起,对不起,主公,仲宣给主公赔礼了。不过主公,仲宣这次回老家高平,带来了俺的族侄王熙。他人不算大,岐黄倒略有所知,你这奇痒之症,他兴许有些小术一试。来来,”王粲手一招,“王熙贤侄,给主公瞧瞧,看看你的术技可否有效。”

王熙,冰雪聪明,他知道王粲叔是在借此机会推出自己亮个相,并不是要他当众给刘琮瞧病。何况又正在席间,刘琮的病况多少有些瘆人。王熙当即离席,来到刘琮面前行大礼:“州牧大人在上,山阳高平王熙拜见大人。”行完了刘琮的礼,王熙又拱手抱拳冲着合厅的襄阳名流贵胄说:“诸位大人名贤高朋在上,王熙乃相掾之侄,这次随粲叔来襄阳求学习岐,日后,还有望诸位抬举。州牧大人之疾,小可也从未见过,但从医之人见疾不理,失德失信也,倘若能解州牧大人之苦痛,望诸公替小可美言。倘若解不了其若痛,望诸公海涵。”说完,王熙深鞠一躬,又返席而坐。

王熙这番话是快刀切豆腐两面光,既自我作了介绍,又给自已留了下台的台阶。王粲是微微点头,心里说,俺王粲识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看来这王熙能弄些响动,也不枉王粲之侄的名号。

当晚,宴席散场,王粲、王熙叔侄就留在了州牧府。王熙全神贯注摸了刘琮的脉,验了刘琮身上的痒痕疡迹,看了众医工的医方药剂。心里马上有了底。这刘琮患的是湿疢。症在皮,根在心。以今天的说法,就是脾多湿热,肝火旺燥引发的实症。止痒之根在先除疢热,泻肝火。而医工用的多是补虚之药,虽然外涂用的是祛火除毒之药,当然无用。王熙深知这次他出手如同上擂台,稍有不慎,襄阳就不是他的居住之地。这刘琮又不是一般的患者,身子奇痒,先解决的是眼前的止痒。王熙就记起了长平观吴凡子师父曾用蜂蜜拌蛇床子草药,捣汁,治好了泫氏县令夫人的瘙痒症。这方子还真不赖,刘琮一涂上这“蜂蛇膏”就连叫舒服。内服,王熙选用了清败毒,祛湿热,平肝火的半夏,沙棘,仙人掌,柴胡,仙鹤草等制成丸,取名半仙丸,伴生梨汁吞服,不出十日,刘琮完全康复。又过了半月,刘琮仍在景升园宴请襄阳士子名流,当众退衣脱衫,历数王熙的神方奇药之功。王熙一举成名,襄阳城的上流社会谁都知道,大才子丞相掾王粲的族侄王熙有妙手回春之岐黄术。这下可热闹了,王熙、王粲所住的樊城馆驿,车水马龙,襄阳城名流士子的夫人、内人都来找王熙瞧病。这妇、内之症,王熙还是真的少见,于是他想到了表哥卫汎,那卫家祖传的是治内妇之术。倘若将卫汎表兄邀请来,那可以取长补短,相得益彰,可卫汎表兄现在哪里?王熙想,很有可能在南阳师父张仲景家里。